思路客

第10章（第2页）

他心中一动，艰难地挪动身体，将书册平放在身前布满碎石的地面上。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一小片区域。他伸出颤抖的右手，摸索着，抓起几块相对尖锐的石片。

没有朱砂，没有符纸，没有祭坛。

只有血，只有骨，只有这染血的古籍，和一颗被仇恨与痛苦淬炼得近乎冷酷的心。

凌皓的目光落在自己皮开肉绽、焦黑一片的左臂上。剧痛如同跗骨之蛆，那青铜指环散发的凶戾寒意依旧在不断侵蚀。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右手紧握的石片，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左臂伤口边缘，相对“完好”的皮肉！

嗤！

皮肉被割开的声音在死寂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清晰。滚烫的、带着淡金色碎芒的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冰冷的碎石地面。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剧烈颤抖，但他强忍着，用尽力气操控着血流，让它们依照记忆中父亲笔记里那些玄奥的、关于引动地脉灵机的星图轨迹，在身前的地面上艰难地描绘！

每一笔，都像是用烧红的烙铁在灵魂上刻划。鲜血在冰冷的岩石上迅速凝固，变成暗红色的、曲折的印记。淡金色的神血碎芒在血痕中流转，如同暗夜中流淌的熔金。

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如同破旧的风箱。身体摇摇欲坠，全凭一股意志在强撑。

当最后一笔艰难地勾勒完成，一个由他自身鲜血描绘而成的、残缺却带着惨烈气息的古老星图阵纹，在书册微光的映照下，赫然出现在洞穴中央！

嗡——！

书册上的光芒瞬间暴涨！不再是微弱的萤火，而是如同被点燃的火炬！封面上，父亲的血渍和玄禹前辈融入的金色光尘疯狂地旋转、融合！那点点的金沙脱离书页，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悬浮起来，在阵纹上方缓缓旋转、凝聚！

凌皓死死盯着这一幕，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下一刻，悬浮的金色光点猛地向下坠落，精准地没入了他以鲜血绘制的星图核心阵眼！

轰！

仿佛沉睡的火山被彻底点燃！整个洞穴的地面剧烈一震！血色的阵纹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无数玄奥的符文虚影从血痕中升腾而起，环绕着核心那一点璀璨的金芒急速旋转！一股苍茫、厚重、带着无尽岁月气息的空间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以阵纹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嗡鸣声充斥了整个洞穴，空气在剧烈地震荡、扭曲！

凌皓身下的碎石地面仿佛变成了熔岩的湖面，变得炽热滚烫！那本《山海秘闻》在强光中哗啦啦自动翻页，最终停留在记载着“昆仑之虚”方位推测的那一页！书页上，那些古老的山川脉络图在红金二色光芒的交织下，如同活了过来！一道清晰的、由无数微缩的山川河流光影构成的、指向某个遥远而神秘方位的路径虚影，猛地从书页中投射而出，贯穿了洞穴中那旋转的符文漩涡，直射向洞穴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虚空！

一条路！

一条由父亲的血、玄禹前辈的魂、他自身的骨与痛共同开辟的，通往真正昆仑虚的路径！

光芒映照着凌皓因失血和剧痛而苍白扭曲的脸庞。他眼中的绝望早已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冰冷的疯狂所取代。他伸出颤抖的、沾满自己鲜血的右手，一把抓住了那本光芒万丈的书册，如同抓住了黑暗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那条如同破布口袋般、每动一下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痛楚的左臂，踉跄着，一头扎进了那旋转的、通往未知的符文漩涡之中！

身影消失的瞬间，洞穴内的红光与金芒骤然收缩、熄灭。只留下地面那个由暗红血痕绘就的残破阵图，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空间波动。

黑暗重新统治了洞穴，冰冷而寂静。

唯有那几滴尚未完全干涸的、带着淡金色碎芒的血珠，在绝对的黑暗里，如同凝固的星辰，沉默地诉说着一个渺小凡人，以血为引，以骨为柴，点燃星火，向死而生的决绝。这条路通向的，是希望，还是更深沉的绝望？无人知晓。但火种已燃，终将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