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尘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
可是没有。她的眼神坦荡得让他心惊。
“好一个‘迫不得已’!”萧珏尘压下心中的惊疑,从另一个角度发起了攻击,“你既有此等本事,为何隐瞒至今?在本王面前,你也敢藏着这等心机!说,你到底有何图谋?”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一个有能力的女人,不可怕。一个有能力、还懂得隐忍蛰伏的女人,才最可怕。
听到这个问题,云清言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弧度。
“图谋?”她轻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上前一步,目光直视着萧珏尘那双充满了猜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反问道:“王爷,您觉得,臣妾该在何时,向您展示这所谓的‘本事’呢?”
“是在侧妃娘娘说头晕,您便认定是臣妾在汤里下药的时候吗?”
“还是在侧妃娘娘落水,您便不问青红皂白,将臣妾罚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的时候吗?”
“又或者,是在不久前,所有证据都指向臣妾毒害侧妃,您连一句辩解都不肯听,就要将臣妾打入死牢的时候?”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像一把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地扎进萧珏尘的心里。
“王爷,”云清言的目光变得冰冷而锐利,“您扪心自问,在您的心里,我云清言,可曾有过半分可信之处?若在那些时候,臣妾站出来说,我会医术,我会救人。您是会信我,还是会觉得,这是臣妾为了脱罪,又耍了什么新的、更加恶毒的阴谋诡计?”
“……”萧珏尘张了张嘴,竟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如果是在那种情况下,他绝对,绝对不会相信她。他只会觉得她更加阴险,更加不可理喻。
云清言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模样,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悲悯:“所以,王爷,不是臣妾要隐瞒,而是您的偏见与不信,让臣妾根本没有展示的机会。我的隐瞒,不是心机,而是自保。因为我知道,在一个不信任你的人面前,你展露的任何能力,都会被解读为别有用心。”
“我唯一的图谋,就是想在这吃人的王府里,活下去。仅此而已。”
这番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萧珏尘的脸上。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王,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却在这一刻,被云清言剥开了华丽的外袍,露出了内里那个被偏爱蒙蔽了双眼、自以为是的男人。
书房内的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萧珏尘的脸色铁青,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从未受过如此的顶撞,更从未被人如此剖析过内心。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声音沙哑地说道:“说得好。说得倒是好听。”
他绕过书案,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巨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他眯起眼睛,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本王,就给你一个真正展示的机会。”
云清言抬眸,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镇国公,陈老将军,本王的授业恩师,如今病危在床。”萧珏尘的声音,一字一顿,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压,“他月前在边关受了箭伤,伤口反复不愈,如今更是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宫中所有的御医,都已束手无策,断言他……撑不过三日。”
他俯下身,凑到云清言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说道:
“本王现在就带你出府,去镇国公府。你若能救活他,本王便信你今日所言,并答应你一个条件。任何条件。”
“但你若救不活……”
他的眼中,杀机毕现。
“本王便以妖言惑众、谋害朝廷重臣之罪,将你挫骨扬灰。”
这是一个考验,更是一个陷阱。
救活了,她将声名大噪,但也可能引来更多的猜忌和麻烦。
救不活,就是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面对这生死攸关的抉择,云清言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惊慌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