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流军齐齐抬头,眼中燃起从未有过的光。
他们本是流民、是罪囚、是朝廷口中的“蚁贼”,可此刻,他们有了名字。
“洪字旗!”
吼声如潮,撼动沙原,连那肆虐的沙暴,都似为之一滞。
徐谦听着,轻笑一声,抬手抚过袖中一枚铜牌——上面刻着“洪”字。
“听见了吗?”他低声自语,“他们开始信自己了。”
王彪听见了。
他站在火海边缘,铠甲已被烤得发红,脸上溅满同袍的血。
他本以为这是一场碾压,一场功名加身的盛宴,可现在,他只看到地狱。
“妖术!全是妖术!”他怒吼,挥刀连斩两名溃兵
“谁逃,杀谁!亲卫营,随我冲锋!目标——高丘!斩徐谦者,封侯!”
他亲自策马,率领最后五十亲卫,如困兽般冲向徐谦所在。
风沙中,一道红影踏沙而来。
赤足,轻响声起,如鬼魅穿行火海。
柳莺儿来了。
她没有刀,只有一柄细长的匕首,可那匕首出鞘的瞬间,已有三人咽喉绽血,无声倒地。
王彪怒劈一刀,刀风裂沙,却只斩中一缕红纱。
柳莺儿翻身后跃,红衣翻飞,如血蝶舞于烈焰之上。
她不攻,只扰,如毒蛇缠身,逼得王彪无法前进一步。
“王将军。”
徐谦站在高丘之巅,负手而立,声音随风传来,轻佻而冰冷,“你不是说一骑当百吗?现在,你连一个女人都追不上。”
王彪怒极反笑,眼中血丝密布:“徐谦!你只会躲在女人后面放火?有种下来!与我堂堂正正一战!”
“堂正?”徐谦嗤笑
“我可是被你们‘堂正’地贬到这儿的。现在,我用火、用风、用人命,还你们一个‘不堂正’的结局。”
他抬手,指向远处——那里,是边军的粮车阵。
火龙正蜿蜒而去,缓缓动向那堆满干柴与火油的辎重。
王彪瞳孔骤缩。
可他已无路可退。
他持刀立于火海中央,战马悲鸣,皮毛起火,轰然跪倒。
他跌落沙地,却不倒。
虎头刀拄地,独战五人,连斩三卒,血染黄沙。
他抬头,望向高丘,望向那道负手而立的身影,嘶声怒吼——火龙吞尽最后一缕残烟,粮车阵轰然炸裂,赤焰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染成血色。
木屑、铁甲、断肢随着气浪翻飞,热浪掀翻了最后几匹挣扎的战马,连沙粒都在高温中熔成琉璃般的黑斑。
王彪跪在焦土之上,铠甲早已碎裂,肩头插着一截燃烧的箭杆,火苗顺着皮肉“滋滋”作响。
他拄刀欲起,却觉膝盖剧痛如裂——小刀那一刺,正中腿根大脉,血已浸透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