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如怒龙翻身,自西北地平线撕裂苍穹,黄沙卷天,遮尽星月。
白骨原上,天地骤然失色,唯有一道火线自沙底暴起——一条冥府引魂的红线,从地缝中蜿蜒而出,倏然炸开!
竹管爆裂,火油喷溅,顺着早已埋好的草索、干藤和油布一路窜烧,刹那间腾起数十丈高的火墙。
那火焰乘风而起,如一条咆哮的赤龙,张牙舞爪扑向边军铁骑。
马嘶声惨烈刺耳,战马受惊疯癫,前蹄高扬,将骑士狠狠甩向火海。
有人还未落地,便已被烈焰裹身,焦臭味在风中弥漫成死亡的气息。
“火!火!地底下会走火!”有士兵尖叫,转身欲逃。
王彪怒目圆睁,虎头刀横劈,将一名溃卒斩于马下:“谁退一步,我砍他全家!给我冲!流寇就在前面,抓住徐谦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他声音如雷,却压不住风火的咆哮。
几百铁骑本如铁壁铜墙,此刻却成了火场中的困兽。
马匹互相践踏,铠甲在高温下烫红,士兵滚落尘埃,挣扎着爬行,却被身后奔逃的马蹄踏成肉泥。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整片白骨原已成炼狱,连枯骨都在烈焰中噼啪作响。
“哈哈哈!”徐谦站在高丘之上,手持千里镜,嘴角扬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王将军,你说流民拿屎堆埋伏?可我拿的是天。”
他身后,云璃负手而立,眸光冷如寒星:“火势太猛,伤亡恐难避免。”
“那就让他们多死点。”徐谦收镜,语气轻佻,“死得越多,才越显得我们活下来的值钱。”
话音未落,断脊坡方向杀声震天!
罗屠率数百残部冲出断崖,人人脸上抹灰涂血,手持砍刀、柴斧、铁钩,专扑马腿。
刀光闪处,筋断骨裂,战马哀鸣跪倒,骑兵还未反应,便被数人扑上,用草绳绞颈,用牙齿撕咬,活生生拖入沙火之中。
“砍马腿!砍马腿!”罗屠狂吼,一斧劈断一匹战马前膝,顺势跃上马背,将骑兵拽下,反手一刀捅进咽喉,“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沙原上,不再是战争,而是屠宰。
刀儿浑身是血,趴在一具尸体下瑟瑟发抖。
他刚杀完一人,胸口被踢中,五脏如焚,口鼻溢血。
可他不敢闭眼——他知道,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一名边军百夫长踉跄奔来,战马已失,甲胄残破,却仍握刀在手。
他看见刀儿,狞笑一声,举刀劈下:“小杂种,你也配拿刀?”
刀未落,刀儿已扑出!
他像一头饿极的野狗,死死抱住对方大腿,任刀背砸在头上,鲜血直流。
他张口,狠狠咬向那人咽喉——
“嗤!”
血喷如雨。
他吐出一块血肉,夺刀在手,颤巍巍站起,站在尸堆之上,举起那把断刃,嘶吼出胸腔里最后一口气:
“我们不是贼!我们是洪字旗!”
声音稚嫩,却穿透风火。
三千流军齐齐抬头,眼中燃起从未有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