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的于黎刚落入院中,淡漠的嗓音便传出:“进来。”
于黎一怔,从闻公子跳崖后,阁主便越发冷漠,许是被剧痛折磨,往日里没有一点笑意,要么待在主殿,要么便去闻公子院中,一待便是一天。
他们都知道,阁主正忍受着非人的痛苦,可那俊美如俦的面容上,却寻不到一丝破绽,他始终从容落子,步步为营,将许家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一举一动都是上位者独有的从容冷酷,令人胆寒的残忍与淡然。
唯一的动容,只有得知闻公子线索之时——昨日闻公子的饮血剑被寻回,阁主一改往日的淡漠,神情一寸寸的崩裂,最终手握长剑,如何也止不住周身的颤抖。
——担忧,悔恨,期待,不安。。。。。。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那一瞬尽数显露,就好似决堤的河水疯狂冲刷,再也不复往日。
他在殿中待了许久,无一人候着,许久之后才把人召进屋,继续冷静地下命令。
思及此,于黎深吸口气,大步走进殿中,汇报方才在丞相府的情况。
谢无祸饶有兴致地挑眉,垂眸思索片刻,嘴角笑意幽深诡谲:“丞相倒是稳得住,以为还有机会么。。。。。。”
看来,还得再下一步狠棋了,他还有一人没动呢。
“子时一过,派人去丞相府一趟。”谢无祸嗓音淡淡:“杀。。。。。。许聪。”
——乌倾然这步棋,该动了。
当晚,被软禁在府,静谧沉寂的丞相府,许聪院中无声出现几名黑衣人,他们刚一入院,长刀直接抹了许聪的脖子,鲜血喷洒之际,床上的乌倾然倏然睁开眼,惊恐地看向眼前的黑衣人。
于黎捂住她的嘴:“公主,该你动手了。”
乌倾然倏然瞪大眼,分明恐惧到全身发抖,可却诡异地冷静下来,想到之前那封密信,眨眨眼,示意自己平静下来了。
于黎放开她,刀却还持在手中,无声威胁。
“是你们?”乌倾然聪明地没说明,若不是同伙人,听到此话不知何意,但若是,就会瞬间明白。
“是。”于黎颔首:“明日,想办法骗过丞相,告诉他,许聪死于龙卫之手,至于原因。。。。。。此子狂妄,以示警告。”
“明白?”
乌倾然满头雾水,不懂前因后果,可要她做的事,却已清楚。
“你若有异动。”于黎把溅在手上的鲜血抹在她衣袖上,淡淡启唇:“相信公主不是蠢人。”
乌倾然连连点头,神情坚毅。
分明才嫁给许聪不久,可她已受够这人自负自大,目空一切的蠢样,受够丞相古井无波,却藏满算计的眼眸,受够丞相夫人挑剔不屑,指指点点的神态。
正如之前所言,若能扳倒丞相府,对皇兄带来麻烦,她愿意做一切。
于黎满意离开,乌倾然看向神态平静,像是睡着般,鲜血却喷洒四周的许聪,咬紧牙,手指抖若筛糠,拿起抽屉里的匕首狠狠插进腹部。
她痛苦地拧紧眉,忍耐剧痛,任鲜血流下,见失血过多,随即摔下床,爬向案台,用力摇响唤铃,把仆人房的丫鬟唤来。
很快,一道刺耳的尖叫响彻丞相府:“啊啊啊啊——!!!”
同一时间,难以入眠的谢无祸手持棉布,一寸寸擦着饮血剑,握着剑柄,似乎想要感受其主人的温度,可入手只有一片冰冷。
“好冷。。。。。。”
“好痛啊。。。。。。”
。。。。。。
翌日一早,东宫迎来一位小姑娘,知晓闻慕词坠崖后,谢无虞偷偷哭了几回,可每每出现在东宫,总是扬着灿烂的笑容,不想皇兄更难过。
同时,她也知道皇兄在处理正事,来的次数不多,今日难得又来了一回。
她来时,谢无祸正在喝药,药碗刚放下,只留有满腔的苦意,苦到心里都在抽痛,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勉强扬起笑容,看向院中:“岁岁来了。”
“皇兄早安。”谢无虞当做没发现,眼眸弯弯,故作凶狠:“乖乖喝药了吗?”
“喝了。”
这段时日,剧毒正在日日化解,可同时,剧痛也在日益加重,为了补身子,白枕流给他开了药,嘱咐一定要喝,方才那一碗已是最后的。
按白枕流所言,今日过后,毒终化解,剧痛也将结束。
这个好消息,本该和慕慕分享的,可她人始终没归来。
明明都过去好久,久到他想到心都在疼。
谢无虞看出异样,连忙和他说道:“皇兄,前日我同表姐去。。。。。。”
她又开始分享趣事,想要让兄长开心,谢无祸心里也清楚,嘴角始终浅笑,温柔地注视谢无虞。
兄妹知道对方的好意,所以忍着心中翻腾的情绪,维持镇定,想让彼此开心。
这一幕,让树上逗鸟的段一浪都没了心情,摆摆手,把鸟儿驱退。
他移眸一看,目光倏然顿住,那是裂岳,可这人怎会这般高兴,高兴到脸都笑烂了,若非还记得要隐藏身形,他绝对会被禁卫军发现。
莫非。。。。。。
段一浪心头涌上喜悦。
——闻公子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