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门轴吱呀。
夜风灌进来,像谁往我脖子里塞了把雪。
我蹲在地上。
肥皂味冲鼻。
手里那枚蜡章,还热乎。
再试一次。
我对自己说。
煤油灯晃。
大伯的影子比他人高,贴在墙上,像张牙舞爪的皮影。
他叼着烟。
钢印就搁在火盆边,烤得发红。
我喉咙发干。
心跳砸在耳膜里,一下一下,像打桩。
沈野,你倒是盖啊。
大伯笑,牙齿被灯映得金黄。
我吸气。
把蜡章往印泥里一戳。
红泥糊住沈德富三个反字。
举章。
落章。
啪——
声音不对。
蜡章软了。
像被太阳晒化的糖。
红泥混着白蜡,顺着纸往下滑。
一滴,两滴,落在青砖地上,凝成猪油似的圆点。
祠堂静得可怕。
蝉都不叫了。
大伯啧了一声。
用钢印挑起那滩蜡,举到我眼前。
猪油
他笑出声,声音尖得刺耳。
我后背炸出一层汗。
袖子里的小刀贴肉,冰凉。
能耐啊。
偷刻我章
他抬脚。
鞋底碾在那滩蜡上。
吱——
想碾碎我的骨头。
忤逆。
他吐出两个烟圈。
烟圈套住我的头,勒得我喘不过气。
族老们围过来。
眼神像钉子。
按族规,怎么处置
有人问。
大伯没说话。
只是用钢印敲了敲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