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一点,江城下了场暴雨。
沈渔把最后一袋垃圾扔进后巷的桶里,转身撞上一个男人。
那人没伞,黑衬衫湿透,额发滴水,像从江里刚爬上来。
借个火他嗓音低哑。
沈渔没抽烟,却鬼使神差把口袋里的一次性打火机递过去。
啪嗒一声,火光映出他睫毛的影子,很长,像黑天鹅的羽。
男人把烟点燃,侧头呼出一口白雾,忽然问:你记得我吗
沈渔摇头。
他笑了一下,把打火机还她,金属壳是烫的。
那再认识一次,程倦,三十二,无业,刚出狱。
沈渔愣了半秒,把打火机塞进他手心。
沈渔,二十七,便利店夜班店员,刚离婚。
她转身往店里走,雨声淹没心跳。
玻璃门合拢前,她回头,程倦还站在原地,烟头在雨幕里明灭,像不肯坠落的星。
2
第二天七点,沈渔下班。
她住七楼,没电梯,楼道灯坏了三个月。
黑暗里,有人坐在她家门口,脚边搁着一袋豆浆油条。
程倦抬头,眼下有淡青,像一夜没睡。
我来还火。
沈渔摸钥匙,金属碰撞声清脆。
其实,我戒烟七年了。
程倦把豆浆递给她,袋外壁凝着水珠。
那就当还别的。
沈渔没接,钥匙插进锁孔,拧一圈。
程先生,我前夫欠了高利贷,我替他还了
38
万,现在全身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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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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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你别浪费时间。
门开,她进去,反手要关。
程倦单手撑住,掌心被门缝压出一道白痕。
沈渔,我坐了三年牢,账户里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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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知道该怎么花。
他抬眼,声音轻得像雨。
你要不要,帮我浪费
3
沈渔还是让他进了屋。
一室一厅,白墙剥落,沙发是房东的,坐下去会发出骨折般的呻吟。
程倦把豆浆倒进两只搪瓷杯,杯口各有一只蓝色小鱼。
沈渔盯着鱼,想起小时候父亲还没破产,家里也有这么一对杯子。
程倦说:我入狱那天,我妹结婚,我妈说别回来,婚宴晦气。
沈渔说:我离婚那天,前夫把戒指扔进马桶,我捞了半小时,捞上来他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