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手指在掐丝珐琅簪上滑过。金丝冰凉。簪尖淬过毒,见血封喉。今天用得上它。
我叫文昭华。当朝贵妃。外面跪着的人是我亲妹妹,文清婉。
她身后站着个太监。低眉顺眼。那是我安插进御书房的棋子。养了三年。今天该派用场了。
传。我的声音很稳。凤仙花染的指甲叩在扶手上。哒。哒。哒。
清婉进来就哭。扑通跪下。姐姐!求姐姐做主!
戏不错。我教得好。余光扫过那个太监。他叫林景安。腰弯得更低了。像条听话的狗。
哭什么我端起茶盏。盖子刮过杯沿。刺耳。谁给你委屈受了
清婉抽噎。是…是陛下身边新得宠的那个小答应!她污蔑我偷了御赐的东珠!姐姐,我没有!
我看向林景安。林公公,你在御前伺候。可曾…见到什么
该他说话了。只要他按计划指证那个小答应构陷嫔妃。清婉的冤屈坐实。那个碍眼的小答应就完了。我的指甲掐进掌心。成败在此一举。
林景安上前一步。没看小答应。直直看着清婉。回贵妃娘娘。奴才…没看到答应构陷文小主。
空气凝固。清婉的哭声卡在喉咙里。我手里的茶盏晃了一下。热水泼在手背。烫。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有点尖。
林景安抬起头。那眼神。根本不是太监的眼神。没有卑微。没有闪躲。像淬了冰的刀。奴才说,奴才没看见答应构陷文小主。他顿了一下。但奴才看见,文小主袖子里…掉出一颗东珠。
清婉的脸唰地白了。她猛地去捂袖子。晚了。一颗浑圆的东珠,骨碌碌滚出来。停在猩红的地毯上。刺眼。
不…不是…清婉语无伦次,姐姐,是…是他给我的!他让我诬陷那个答应的!
她指着林景安。手指抖得像风里的叶子。
林景安笑了。唇角勾起一点弧度。冰冷又嘲讽。奴才一个阉人,哪来的御赐东珠文小主,慎言。
我盯着他。脑子嗡嗡响。哪里错了哪里出了纰漏这条狗,怎么突然反咬一口
姐姐!真的是他!他前日夜里来找我!说只要我配合演这出戏,就能扳倒那个小答应!还能…还能让姐姐更得圣心!清婉扑过来想抓我的裙角,被我的大宫女一脚踹开。
放肆!大宫女厉喝。
我看着地上狼狈的妹妹。再看看那个站得笔直,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太监。心沉到谷底。陷阱。这是个陷阱。但不是给那个小答应的。
是给我的。
贵妃娘娘,林景安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殿里每一个人心上,文小主构陷嫔妃,人赃并获。依宫规,当如何处置
当…我的喉咙发干,当…杖责二十,贬为庶人,逐出宫去。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娘娘明鉴。林景安微微躬身。那姿态,不像行礼。像嘲讽。
不!姐姐!你不能这么对我!是林景安!是他骗我!他不是太监!他是个男人!那夜我看见了!清婉绝望地尖叫,像濒死的野兽。
满殿死寂。所有人都僵住了。包括我。
不是太监
林景安脸上的那点假笑彻底消失了。他缓缓站直身体。那身量,那肩背,那通身骤然迸发的气场…哪里还有半分太监的佝偻畏缩!
文小主,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污蔑宫妃已是重罪。再污蔑御前内侍的清白,可是罪加一等。
他一步步走向清婉。清婉吓得连连后退,瘫软在地。
他在清婉面前站定。居高临下。你说我…不是太监
清婉抖得说不出话。
他突然笑了。很冷。那你看清楚了。
够了。一个声音从殿门口传来。不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黄的衣角映入眼帘。
所有人,包括我,像被无形的线猛地一拽,齐刷刷跪倒在地。额头触地。
陛下万岁。
我的皇帝。赵珩。他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久
他慢慢踱步进来。靴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声音。却像踩在我的心上。
他没看我。径直走到林景安身边,停下。
林伴伴,他的语气,竟然带着一丝…熟稔何必跟个蠢人计较。
林伴伴
我伏在地上,浑身血液都凉了。伴伴那是皇帝对心腹重臣,对极其信任的老臣才有的称呼!怎么会用在一个太监身上
赵珩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贵妃,他开口,抬起头来。
我僵硬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曾经对我流露过温情的眼睛,此刻只剩冰封。
朕倒不知,贵妃的爪子,伸得这样长。他的声音很平淡。御书房里,也敢安插你的人
陛下…我的声音在抖,臣妾…臣妾只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