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北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
江寒没有否认,平静地回答:“他们多追一个时辰,我们就多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
王正北缓缓点头,他转过身,目光重新锁定江寒。
“你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来见我,而不是逃往京城。这证明,你不仅仅是来送一份证据的。”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你来了,就证明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说吧,你想怎么做?”
听到这句话,江寒知道,自己赌对了。
王正北不是一个只会按部就班、等待朝廷旨意的将军。他是一个敢于在规则边缘行走的枭雄。
江寒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迎上王正北的视线,他没有丝毫犹豫,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
“将军,想要北境安稳,单凭一份证据扳倒江河海,还不够。”
“不够?”
王正北眉毛一扬。
“不够。”
江寒肯定地回答,“江河海是毒瘤,但玄镜司,就是喂养毒瘤的毒土。只要他们还在,就算拔掉了江河海,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张在虎’、‘李在虎’冒出来。”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指向了堪舆图上那些代表着玄镜司据点的红色标记。
“玄镜司的人,遍布北境各个关隘、城池,他们就像附在骨头上的蛆虫,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传递着我们的所有情报。有他们在,我们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人,在敌人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江寒的语气陡然转厉。
“所以,我的想法很简单。”
“在对江河海动手之前,我们必须先做一件事——”
“清除掉北境所有的玄镜司!”
空气,仿佛在江寒话音落下的瞬间凝固了。
帅帐之内,烛火摇曳,将王正北的影子在堪舆图上拉得巨大。
“清除所有玄镜司?”
王正北的声音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没有暴怒,但这种压抑的平静,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人心悸。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在战场上看过尸山血海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死死盯着江寒。
“江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谋反!”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膛剧烈起伏,帐内的气压骤然降低。
“没有朝廷旨意,没有三法司会审,擅自对玄镜司动手,就是公然与朝廷为敌!你这是要我王正北,还有麾下数十万北境军,都背上一个万劫不复的罪名?”
王正北往前踏出一步,浑身的煞气如同实质,朝着江寒碾压过去。
“更何况,玄镜司盘踞北境数十年,根系之深,远超你想象。一旦我们动手,就算能清除一部分,剩下的人必然会疯狂反扑。他们会制造混乱,散播谣言,甚至勾结外敌!到那时,北境将不战自乱!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我王正北,承担得起吗?”
面对这如同山崩海啸般的质问,江寒却像是一块矗立在怒涛中的礁石,纹丝不动。
“将军,您说的都对。”
江寒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王正北耳中。
“风险巨大,后果难料。但我们真的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迎着王正北的目光,反问了一句。
“江河海勾结西疆密谍,玄镜司的指挥使,那位高高在上的千户大人,难道会一无所知?他们是一个整体,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拿着证据去京城告状,最好的结果,就是朝廷派人来查,把江河海换掉,玄镜司自罚三杯。然后呢?”
江寒的嘴角牵起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