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乾念说的字字真切,可南璃君压根不信,派人连夜搜了霍府,竟搜出不少霍帮造反的证据。
这证据是真还是假,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在吴言官激烈的进言和所谓“总账清算”下,南璃君原本一脸为难,最终一副“不得不”的样子,点头同意了对霍乾念等人的论罪结果:
一论霍乾念谋逆之罪,大不敬之罪;
二论欺君罔上,窥伺禁中,图谋不轨,把持朝政阻塞言路;
三论居功狂傲,藐视天威……
一干死罪二十九条,细状一百七十六条。
大到凯旋盛典时,在宫门口令南璃君前去迎接,实属冒犯天威;纵容云琛当街殴打西炎皇子而不许言官弹劾;
小到霍乾念哪月哪日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通通新账旧账齐算,明明白白写在了圣旨上。
就连当年霍乾念和云琛分手之后,往来书信时霍乾念自掏腰包修建的思云生财道,都被拿出来说“以特权扰乱民生”。
云琛铲平黑市之事也被看作在霍乾念包庇下的猖狂僭越。
更不要说这几个月来,霍帮上下开凿运河、筹备“霍云”大婚的事情了。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运河途径之处的百姓民居,霍乾念早已按市价十倍的价格收购拆迁,可罪名里还是有一条叫“扰民生息”。
一条条罪状名目繁多,比当年处死倪鲲时的论罪还要多。
文武百官伫立永安大殿内,听着这些,小部分人表示理解,毕竟回京以来,霍乾念确实太狂妄了。
大部分人则认为,拯救了整个国家的功臣,狂一狂也无妨,只是那论罪证据的时间跨度极大,竟是在霍乾念和云琛还征战沙场时,就已开始暗中搜罗了,实在让人错愕、沉重、寒心……
这一夜乱局,令所有人惊忧之下满是疲乏,无人有力气站出来为霍乾念辩驳,又全都人精似的看得分明:
眼前情景,不正与当年强杀倪鲲时一模一样吗?
无罪也是有罪。就这么简单。
谁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谁就是下一个霍乾念。
百官垂首缄默,吴言官激昂的论罪声回荡在整个大殿。
最后,吴言官的嗓子都念冒烟了,哑着声音用力念出最后的处刑结果:
“按楠国律例,判处祸首霍乾念死罪,凌迟之刑。判处其党羽云琛、云望、段捷、伏霖、荣易、罗东东等死罪,车裂之刑。一干牵连者,皆处以极刑。以上罪臣皆株连三族,三日后行刑!”
话音落下,霍乾念虽面色苍白,却仍旧站得笔挺,没有跪接罪名,亦没有委屈求饶。文武百官也无人叩拜“吾皇圣明”。
见此,南璃君有些不爽,一个眼神示意,吴言官立刻命苏正阳将云琛等人也押上大殿。
南璃君想亲眼看一看其他人的表情,知道自己将被酷刑处死,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时,会不会扑跪在她脚下痛哭流涕呢?
可惜,南璃君还是失算了。
云琛等人被押上大殿,沉重的脚铐一下一下锤击着地面,稳重有力,不慌不忙。
云琛慢慢走来,还穿着那身残破有伤的武丞相官服,走去与霍乾念并肩站立。
彼此对望间,霍乾念的歉疚和酸楚,云琛眼眶潮湿间的信任……千言万语都汇聚在眼中,什么都不必多说。
他费力地抬手,为她轻拭脸颊上打斗时沾到的灰尘,她亦紧紧握住他的手回应。
两人动作间,带动手腕上的铁锁哗哗作响,听着格外凄凉。
云琛原本不懂,为什么会有今天这局面,可押她来的路上,苏正阳沉声说了一句:
大概功高震主者,自古难全吧。
她一下什么都懂了,明白了君主的忌惮与霍乾念的反抗,也预感到自己将要面对的结局。
她不怕,只要能与她的阿念死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