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约我吃饭,很正式。不是应酬,就是两个人。地点选在安静雅致的餐厅。
林疏月,他放下刀叉,看着我的眼睛,语气认真,我很欣赏你。你的专业,你的坚韧,你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我想,我们可以试着,更进一步地了解彼此。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夸张的表白。直白,坦诚,像他这个人一样。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沉稳可靠,尊重我,欣赏的是我这个人本身的价值,而不是别的什么。
心里那道坚硬的痂,似乎被这平实的温暖,轻轻熨帖了一下。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好。我说。
试着了解。
日子像加了糖的白开水,平淡,但有了丝丝甜味。沈砚是个很好的伴侣。他工作忙,我也忙。我们尊重彼此的空间,在一起时又能默契地享受那份宁静。他会记得我不爱吃葱姜,会在下雨天提醒我带伞,会在我熬夜做方案时默默递上一杯温牛奶。
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和懂得。
一年后,我们结婚了。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最亲近的几位朋友和周姐。在一家温馨的小餐厅,交换了简单的戒指。
他给我戴上戒指时,低声说:林疏月,余生,请多指教。
我看着他眼底清晰的自己的倒影,笑了:沈砚,合作愉快。
婚后的生活,和婚前差别不大。只是家里多了一个人,多了份烟火气。我们各自的事业都在上升期。我辞去了店长的职务,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创立了自己的母婴护理品牌。主打专业、科学、有温度的个性化服务。起步很难,但前景很好。
沈砚给了我最大的支持,无论是资金还是资源。
这天,大雪。
窗外白茫茫一片。屋里暖气很足,弥漫着饺子的香气。我和沈砚在厨房忙活。他负责擀皮,动作居然还挺像那么回事。我负责包。
电视里放着热闹的春晚重播,声音开得不大。
你那个新招的运营总监,谈妥了沈砚一边擀皮一边问。
嗯,年后入职。履历和能力都不错,就是薪资要求有点高。我把一个包好的元宝饺子放在盖帘上。
值就行。该花的钱不能省。他递过来一张完美的饺子皮。
手机在客厅茶几上震动起来。我擦了擦手去接。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老家。
心里隐约猜到是谁。王美娟也该出来了。
我接通,没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传来一个苍老、嘶哑、充满浓重怨气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林疏月
是王美娟。
有事我的声音很平静。
你……你好狠的心!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刻骨的恨意,晚晴死了!她死了!她才多大!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你……
她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打断她歇斯底里的咒骂,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害死她的,不是她自己,就是你。还有那个你们心心念念要救的赌鬼爹。
电话那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王美娟,我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声音清晰而冰冷,监狱还没蹲够想回去接着蹲我不介意帮你一把。我手机里,还有一些关于你当年怎么伪造文件、怎么转移我爸赔偿款的录音备份,你要不要听听
死一样的寂静。
几秒钟后,电话被猛地挂断。只剩下忙音。
我放下手机,走回厨房。
谁的电话沈砚随口问,把擀好的皮推到我面前。
打错了。我拿起一张皮,舀起一勺馅料放上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砚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他拿起一张饺子皮,也包了起来。他的手很大,包饺子的动作有点笨拙,但很认真。
今年这馅儿调得不错。他评价道。
那是,独家秘方。我笑了笑,捏紧手里的饺子边。
电视里传来欢快的歌声和观众的掌声。窗外,雪还在下,无声地覆盖着整个世界。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开了,热气氤氲上来。
下饺子吧沈砚说。
好。我端起盖帘。
一个个白胖的饺子滑入翻滚的热水中,沉下去,又很快浮了上来,在蒸腾的热气里载浮载沉。
屋子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