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一声充满极致怨毒的尖叫几乎刺破我的耳膜:林疏月!你这个毒妇!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等着!你等着——!!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忙音。
我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拉黑了这个号码。
心绪没有一丝波澜。
后来,从老家一个远房亲戚断断续续的八卦里,我拼凑出了林晚晴的结局。
她出狱后,身体确实垮了。几年的牢狱生活,加上当初为了装病长期服用损害肾脏的药物,假病变成了真病。尿毒症晚期。王美娟还在牢里,她那个赌鬼亲爹早死了。她身无分文,走投无路,只能靠社会救济和黑诊所里劣质的透析勉强维持。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据说死的时候很惨,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新开的、自己投资入股的第二家月子会所里巡视。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顶棚洒下来,暖洋洋的。育婴室里,新生的宝宝们睡得正香,发出细小的嘤咛。
我只是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走向下一个房间,去查看一位产后抑郁妈妈的恢复情况。
她的死活,早已与我无关。
我的生活很忙。管理两家会所,参与行业培训,偶尔还要飞去外地考察新的母婴护理模式。时间被填得很满。
周姐给我介绍过几个对象,条件都不错。但我都婉拒了。不是不想,是觉得还没准备好。心里那道被至亲捅出来的口子,虽然结了痂,但偶尔碰到,还是会隐隐作痛。我不想带着这种阴影去开始新的关系。
直到遇见沈砚。
他是我负责的一家高端会所的投资方代表,来考察项目。三十出头,气质沉稳干练,话不多,但眼神很锐利。我们因为一个护理流程的优化方案产生了分歧,在会议室里据理力争。
我以为这种金主爸爸会很难搞。没想到他听完我的分析和数据支撑后,很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方案考虑不周,并采纳了我的建议。
林店长很专业。散会后,他主动伸出手,沈砚。幸会。
林疏月。我礼节性地回握。他的手干燥温暖,力道适中。
项目合作很顺利。他专业、高效,尊重我们的意见,也懂得放权。接触多了,发现他这人虽然表面严肃,但私下其实挺随和,知识面很广,对母婴行业也有独到的见解。我们偶尔会就一些行业趋势聊上几句。
关系一直保持在合作伙伴的层面,客气而疏离。
一次项目庆功宴后,下起了大雨。我没开车,站在会所门口等网约车。沈砚的车开过来,停在我面前。
雨大,送你一程他降下车窗。
不用麻烦了,沈总,我叫的车快到了。我婉拒。
这个点,又是暴雨,车很难叫。他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上来吧。顺路。
雨确实越下越大。犹豫了一下,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很安静,只有雨刮器规律的声响。淡淡的木质香氛,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地址他问。
我报出公寓地址。
他输入导航,发动车子。一路无话。
快到小区门口时,他忽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上次那个优化方案,关于智能监护设备的接入,后来运行效果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工作。立刻打起精神,详细汇报了运行数据和客户反馈。
他听得很认真,偶尔点点头。最后说:效果超出预期。林店长执行力很强。
沈总过奖,是团队努力。我客气道。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我解开安全带:谢谢沈总,麻烦您了。
不客气。他侧过头看我,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林疏月。
嗯我准备开车门的手顿住。
有没有人说过,他的声音低沉平缓,你工作时的样子,特别……
他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有力量。
我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不是那种夸张的心动,而是一种……被精准击中的感觉。不是夸漂亮,不是夸温柔,而是有力量。
这个词,对我而言,太重了。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神很干净,没有试探,没有轻浮,只有纯粹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
没有。我听见自己回答,声音还算平稳,您是第一个。
他微微弯了下嘴角,很浅的一个弧度:眼光不错。慢走,注意安全。
谢谢。我推开车门,撑开伞,走进雨幕。
回到家,站在明亮的玄关,雨水顺着伞尖滴落在地板上。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烫。
后来,接触似乎多了起来。不再是纯粹的工作。他会分享一些有趣的行业资讯,偶尔约我讨论某个新项目的可行性。话题渐渐从工作,延展到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喜欢的书,看过的电影。
他约我吃饭,很正式。不是应酬,就是两个人。地点选在安静雅致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