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剂推入静脉,意识逐渐抽离。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那个始终没有回头的、决绝的背影。
孩子……没了。
连同她最后一丝活着的念想,彻底碾碎成灰。
手术之后,沈清彻底安静了。
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待在别墅里,吃得很少,睡得很多,有时坐在窗边看外面,一看一整天,眼神空茫得让人心慌。
江临依旧折磨她,用言语,用行动。他带不同女人回来,故意让她看到。
她再也没有反应。不哭,不闹,不说话。
她的安静,像一种无声的抗议,更深地激怒江临。他越来越烦躁,手段越发失控。可他发现,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再从那具空洞躯壳里得到任何回应。
她像一潭死水,惊不起一丝涟漪。
直到一天,他无意提前回家,发现她晕倒在花园角落,身下一滩刺目鲜血。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抱起她。那一刻,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恐慌以从未有过的迅猛速度席卷了他。
医院。消毒水味浓得呛人。
医生摘下口罩,面色凝重。
江先生,太太之前小产手术处理不佳,加上后期极度营养不良和忧思过虑,身体亏损非常厉害。
江临喉结滚动,声音干涩:……说重点。
医生沉默片刻,艰难开口:我们……在她肺部发现阴影。进一步检查,确诊是……肺癌晚期。并且,已多处转移。
轰——
惊雷在江临脑海炸开。他猛地后退,撞上冰冷墙壁。
癌……晚期
那个只是苍白消瘦的女人……得了癌症晚期
怎么可能!
她……之前没有任何症状他声音发抖。
有的。咳嗽、咯血、持续性低烧、消瘦……这些症状应持续有段时间了。医生看着他,眼神带一丝不易察觉的谴责,作为家人,应早有所察觉。
咳嗽……咯血……
江临猛地想起,似乎很久前,就偶尔听到她压抑咳嗽。有时在她苍白手帕上,看到可疑红点。他甚至嘲讽她一副短命相。
原来……那不是错觉。
她是真的……病了。快要死了。
巨大恐慌和难以言喻的钝痛瞬间攫住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冲进病房。
沈清醒了,靠坐床头,静静看窗外。夕阳余晖洒在她脸上,镀上层虚幻光晕,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听到动静,她缓缓转头。看到是他,那双空洞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可怕。
江临站在床尾,喉咙被什么堵住,千言万语哽在胸口,却一个字问不出。
质问关心忏悔
在她死寂目光下,所有语言苍白可笑。
最终,他只生硬开口,带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仓促:医生说你病了。好好在这里治疗,需要什么就跟医生说。
治疗晚期癌症,不过是拖延时间。
沈静静看了他几秒,然后极其缓慢地,扯动一下嘴角。
那是个比哭更难看的、极度苍凉的笑。
她什么也没说,重新转头,看向窗外。
那无声拒绝,比任何激烈控诉都让江临心惊。
他安排最好病房,最顶尖医疗团队,最昂贵药。试图弥补,试图抓住什么。
但沈清不配合。
她拒绝化疗,拒绝大部分治疗,只是安静躺着,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透明。
江临每天都来,守在医院。他不再说刻薄话,有时长时间沉默坐在那里,看她沉睡侧脸。心底那片名为恨意的冻土,正疯狂开裂,涌出的是前所未有恐慌和……悔恨。
他开始不确定,自己坚持十年的恨,是否建立在真实之上。
他偶尔想起十年前细节,想起她当年在法庭上异常平静表象下,那双微微颤抖的手。
可是,如果不是她,还会是谁证据确凿,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