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第二天就提着大包小包赶来了。
她一进病房,看到我缠着绷带、毫无血色的手,再看看旁边憔悴不堪的李明,眼眶当场就红了。
我把这段时间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王姨听完,气得浑身发抖,一拍大腿,痛骂李悦简直是禽兽不如,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成年巨婴!
她的愤怒,像一把火,点燃了我心中压抑的委屈,也给了我巨大的慰藉。
原来,不是我错了。
秀珍,你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这是虐待!这是侵占!你得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王姨斩钉截铁地说。
在她的启发下,我那颗复仇的种子,终于找到了破土而出的方向。
王姨当场就帮我联系了她的外甥,一个年轻有为的律师,小张。
第二天下午,小张律师就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出现在了我的病房里。
他耐心地听完了我的全部遭遇,表情从一开始的平静,逐渐变得严肃和愤怒。
张阿姨,您女儿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老年人权益保障法》。小张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专业而坚定,您现在需要做的,是立刻开始收集所有对您有利的证据。
他条理清晰地指导我:那个‘家庭后勤中心’群里的所有聊天记录,尤其是群公告、她发布的各种指令、财务规定,全部都要截图保存。
还有,李叔叔的退休金转账记录,银行流水,这些都是最直接的证据。
我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
我开始秘密地行动起来。
我让李明把他的手机拿给我,我忍着手指的剧痛,将那个屈辱的群里,每一条刺眼的公告、每一条颐指气使的指令、每一笔李悦所谓的财务报销,全部截了图。
然后,我用李明的手机号注册了一个云端网盘,把这些血淋淋的证据,一张一张地上传、备份。
李明起初还有些担心,怕把事情闹得太僵,以后一家人没法见面。
但在看到我眼中那种不容动摇的坚定后,他叹了口气,也开始偷偷配合我,找出他手机里所有给李悦的转账记录,一一拍照存证。
我们像两个地下工作者,在病房里,策划着一场迟来的自我救赎。
一周后,我出院了。
那天,李悦破天荒地开着车来了,还提着一个价格不菲的进口水果篮。
她一进门就对我嘘寒问暖,一会儿问我手还疼不疼,一会儿又说我瘦了,脸上堆满了关切的笑容,演得滴水不漏。
我心中冷笑不止。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几乎要被她这副孝顺女儿的模样给骗过去了。
我表面上温顺地配合着她的表演,说自己已经好多了,让她别担心。
李悦看我病好了,又恢复了总监的本色,车还没开到家,她就开始布置新的任务。
妈,您看您这一住院,家里积了一周的脏衣服没洗,地板也好多天没拖了。您病好了,正好回去活动活动筋骨,把这些活儿都干了吧。
我装作听话地点着头,嗯嗯地应着。
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团被压抑许久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等待着燎原的那一刻。
回到家,我没有去碰那堆积如山的脏衣服。
我默默地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退休金归属权、子女赡养义务、如何申请法律援助。
屏幕上弹出的法律条款,一条条,一句句,都化作我反击的铠甲和利剑。
我的心中,第一次有了实实在在的底气。
06
回到家,我并没有像李悦预期的那样,立刻投身到繁重的后勤工作中去。
我以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医生嘱咐需要静养为由,推脱了所有的家务。
我整天躺在床上,或者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对乱糟糟的屋子视而不见。
李悦开始还极度不满,但看我脸色确实苍白憔悴,不像是装的,也只好黑着脸,嘟囔了几句真是娇气、一点活都干不了,暂时放过了我。
这难得的清净,给了我行动的时间和空间。
我趁机私下联系了小区里几位平时关系不错的老姐妹,旁敲侧击地聊起了各自的退休生活。
不聊不知道,原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有的老姐妹也面临着被子女退休再就业的问题,虽然没有李悦这么极端,但也被带孙子、做家务搞得苦不堪言。
我们互相倾诉,互相支招,我从她们那里获得了不少精神上的支持和现实中的启发。
一个周末的下午,李悦又在那个名为家庭后勤中心的群里发了长篇大论。
她先是阴阳怪气地指责我消极怠工,说我住院花了不少钱,导致家庭基金入不敷出,快要赤字了。
最后,她话锋一转,暗示我既然身体好了,就应该更努力地为家分忧,把之前落下的工作都补上。
看着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沉默,或者私下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