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那场堪称影后级别的眼泪攻势,像一盆冰水,将我从愤怒的混沌中彻底浇醒。
我看着她眼中那转瞬即逝的得意,心头最后一丝温情也化为寒冰。
那天夜里,我病倒了。
高烧不退,浑身滚烫,手指的关节肿得像小胡萝卜,疼得我蜷在被子里不停地发抖。
李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我床边团团转,用酒精一遍遍地擦拭我的额头和手心,可体温就是降不下来。
不行,秀珍,我们得去医院!他声音都带了哭腔。
他拿起手机,颤抖着拨通了李悦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李悦极不耐烦的声音,背景里还夹杂着电视剧的嘈杂声。
又怎么了大半夜的。
悦悦!你妈发高烧了,浑身疼得厉害,得赶紧送医院!李明急切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李悦轻描淡写的回答。
发烧肯定是白天干活累着了,小题大做。你们找点退烧药吃下去,盖好被子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大半夜的跑去医院挂急诊,多折腾人啊。
不行!烧得很厉害!得去!李明几乎是在哀求了。
李悦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像淬了冰。
要去你们自己想办法,家里没车,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不能熬夜,你们打车去吧。别指望我开车送你们。
嘟——嘟——
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李明举着手机,呆立在原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绝望。
最终,他咬了咬牙,用床单把我裹好,吃力地将我背了起来。
秀珍,忍着点,爸带你去医院!
我趴在他佝偻的背上,骨头硌得我生疼,高烧让我意识模糊,只能感觉到他在黑暗的楼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走。
刚出楼道,瓢泼大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我们俩的衣服,李明用身体尽力为我遮挡着风雨,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秀珍,我对不起你……是我没用……我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到了医院,医生诊断我患上了严重的急性腱鞘炎,加上劳累过度引发的病毒感染,必须立刻住院输液治疗。
李明办完住院手续,又给李悦打了个电话,告知了我的病情。
电话那头,李悦听完后,只极其简单地回了三个字。
我知道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第二天,空旷的病房里,只有李明一个人忙前忙后地照顾我。
他一会儿给我掖好被角,一会儿给我端来温水,一会儿又跑去问医生我的情况。
李悦没有露面,甚至连一个问候的电话,一条关心的微信都没有。
邻床的病友家属换了好几拨,孩子们都围在床前嘘寒问暖。
一个好心的护士来给我换吊瓶时,看着独自忙碌的李明,不经意间说了一句:大爷,您女儿可真忙啊,妈妈都住院了,也不见来医院看一趟。
那句话轻轻的,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听着,心如刀割,积攒了一夜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我扭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雨已经停了,只有几颗疏离的星星,冷漠地挂在天上。
我的心,也像那片夜空一样,死寂,冰冷,空无一物。
也就在这一刻,就在这具被病痛和心寒折磨得几近崩溃的身体里,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绝望的废墟中,破土而出。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把我的余生,交到那个冷血的女儿手上。
我要夺回我的人生。
我必须,夺回来!
05
住院的日子,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喘息之机。
我身体虚弱,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我偷偷用李明的手机,联系了多年未见,但一直关系很好的老闺蜜,王姨。
我没有多说,只告诉她我住院了,让她有空来看看我。
王姨第二天就提着大包小包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