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山火急火燎地从公社跑回来,事情办妥,已是日头当顶。
红星大队沉寂一早上的大喇叭,突然“滋啦”一声,炸开。
赵大山吼山赶月般的嗓门,响彻整个村子。
“喂!喂!全体社员注意了!全体社员注意了!”
“宣布两件天大的好事!”
田间地头弯腰干活的人,家里炕上纳鞋底的婆姨,全被这一嗓子喊得一激灵,竖起了耳朵。
“第一件!咱们村的活财神,芷丫头!她那三间青砖大瓦房,三天后上梁办席!地点就在村东头新房!”
赵大山吼得唾沫星子横飞。
“到时候有肉!有白面大馒头!都来!都来给咱们芷丫头贺喜!”
“轰”地一下!
整个红星大队炸开了锅。
“肉?上梁宴吃肉?!”
“天爷嘞!芷丫头可真出息了!”
不等村民们炸完,大喇叭里的声音拔得更高。
“第二件!更是天大的好事!经大队干部研究决定,公社陈支书亲自点头批准!”
“咱们的姜神医,要承包后山那片‘鬼见愁’!开荒!建药田!”
“以后咱们红星大队,不光有拖拉机,还要有自己的药材种植园!种出来的药,那都是要送到城里头去的!”
赵大山扯着嗓子,喊得脸红脖子粗,他自个儿激动得浑身都在抖。
这话一出,沸腾的红星大队,爆发出了比刚才激烈十倍的喧嚣!
“啥玩意?承包‘鬼见愁’?那地方石头比土多,鬼都不拉屎啊!”
“你懂个屁!那是谁?那是姜神医!是活菩萨!她说那地能种出金疙瘩,那地就绝不敢长出石头蛋子!”
“就是!芷丫头说行,那就一定行!”
村民们对姜芷,已经是近乎盲目的狂热与崇拜。
而在另一头,姜家老宅。
王桂香正端着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喇叭里的声音扎进她耳朵里。
她手一抖。
“哐当!”
土碗摔在地上,碎成了八瓣,浑黄的米汤溅了她一裤腿。
“她疯了!那个小贱人她疯了!”
王桂香指着村东头的方向,五官都扭曲了,“办上梁宴?承包荒山?她以为她是谁?土地婆下凡吗!”
屋里,姜老太拄着拐杖,重重往地上连着敲了三下,满眼的精打细算。
“上梁宴……有肉吃……”
她伸出舌头,舔着干裂起皮的嘴唇。
“叫上为民!到时候,咱们全家都去!她姜芷敢拦着,我就一头躺她家大门口不起来!我看她这个当孙女的脸往哪儿搁!”
……
红星大队的消息,不仅在十里八乡传了个遍,更是飞进了县城。
县城,一家不起眼的药铺后院。
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正躬着身子,给一个端坐的黑衣人添茶。
“山鬼阁下,都打探清楚了。红星大队那个叫姜芷的丫头,邪门得很。治好周主任老娘,从特务手里抢回图纸,还被部队专机接走,救了十几个兵。”
“现在,她要在村里大办宴席,还要承包‘鬼见愁’那片绝户地,种药。”
黑衣人端着茶杯,手背上,一个盘踞的小黑蛇纹身若隐若现。
他闻言,轻笑一声。
“有点意思。一个乡下丫头,既懂医术,又通人心,还能拿出‘血灵芝’那样的东西……黄石那个废物,就是折在她手上的?”
麻脸男的头垂得更低:“是,黄石被她三言两语就戳穿了底细,现在下落不明。”
“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