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怨声载道,但学校强制要求,和学分挂钩,不打卡就扣分。
没办法,我们宿舍四个人,每天都跟完成任务似的,闭着眼睛选个开心,然后迅速关掉APP。
直到这天,米粒出事了。
她失恋了。
谈了三年的高中男友,一个电话就把她给甩了。
米粒哭得昏天黑地,晚饭也没吃,蒙在被子里抽抽搭搭。
我和另外两个室友轮流安慰,也没什么用。
晚上十点,到了每日打卡的时间。
米粒红着眼睛从被子里爬出来,摸到手机,点开那个APP,大概是哭昏了头,手指一滑,直接点中了极度悲伤。
我当时正在喝水,看到她的操作,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快!快改!
晚了。
页面已经跳转,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弹了出来:系统已检测到您的极端负面情绪,将立刻上报心理辅导中心!
米粒吓得脸都白了,哭都忘了哭。
三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辅导员的夺命连环call来了。
电话打到了米粒手机上,她不敢接,手机就在桌上嗡嗡地震个不停。
我拿起来,划开接听键。
喂,王老师。
电话那头,辅导员王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比我们还急:乔乐安怎么是你接电话米粒呢!她人呢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老师,你冷静点。我把手机开了免提,米粒没事,她就是……失恋了,心情不好。
失恋失恋怎么能选‘极度悲伤’呢!这会触发最高级别的警报!你们在哪在宿舍吗别让她做傻事啊!我马上过来!
听着王老师那边的鸡飞狗跳,我脑仁都疼了。
老师,她不会做傻事,我们三个人都看着呢。她就是哭累了,现在睡着了。我睁眼说瞎话,您不用特意跑一趟,大晚上的也不安全。
不行!我必须过去!这是我的职责!你们等着!
电话挂了。
米粒彻底傻了,看着我,带着哭腔问:乐安,怎么办啊现在全院都知道我失恋了。
我叹了口气。
这就是我不喜欢这玩意的根本原因。
它把复杂的人类情感,粗暴地简化成几个标签,然后用一套僵硬的、草木皆兵的流程来应对。
这不是关心,这是监控。
十五分钟后,宿舍门被敲响。
辅导员王老师,带着心理中心的刘老师,两个大男人,一脸凝重地站在我们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学生会的干部。
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宿舍出了什么刑事案件。
王老师一进门,就直奔米粒的床位:米粒同学!你怎么样有什么想不开的,一定要跟老师说啊!
米粒被吓得缩在被子里,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老师则开始用一种专业的、审视的目光环顾我们宿舍,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乔乐安同学,你是米粒的室友,你来说说,她最近有什么异常
我靠在自己的书桌前,双手抱胸。
刘老师,她最大的异常,就是失恋了,很难过,想自己安安静静地哭一会儿。请问这算不算异常
刘老师被我噎了一下,扶了扶眼镜:失恋是常见的情绪波动,但APP检测到的是‘极度悲伤’,这说明……
说明APP的标签设置得不够严谨。我直接打断他,人的情绪是流动的,复杂的,不是几个干巴巴的词就能概括的。一个失恋的女孩,在某个瞬间感到‘极度悲伤’,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和心理反应。你们现在的反应,才是‘极度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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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师急了:乔乐安,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是来关心同学的!
关心我笑了,王老师,关心是建立在尊重隐私的基础上的。你们现在这样,带着一大帮人闯进女生宿舍,把她的个人情绪问题,变成一场公开的、被围观的‘危机干预’,这不是关心,这是二次伤害。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的学生会干部。
我猜,不出半小时,‘米粒失恋寻死觅活,辅导员深夜紧急救援’的头条,就会在校园论坛上新鲜出炉。你们管这个叫,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