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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江驰野依言留在医院陪着何诗韵。
何诗韵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大学里的趣事,哪个老师上课最无聊,哪个社团活动最有意思,试图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江驰野听着,面上应着,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这些琐碎又充满青春气息的烦恼和快乐,让他猛地想起了沈知意。
沈知意比他大七岁,可在他面前,行为举止时常显得比他还像个小孩。
她会毫无顾忌地撒娇,会为了一点小事假装生气要他哄,会突发奇想拉着他做各种幼稚的游戏。
然而,一旦涉及到公司事务,那个在他面前娇憨粘人的女人瞬间就会切换成另一种模式。
语气冷静,分析问题一针见血,那份运筹帷幄的气场,与赖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小女人模样判若两人。
他甚至想起她情蛊发作最难熬的时候,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却还会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用发抖的手推开他,声音断断续续:
“等、等我十分钟,有个急件必须批”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忽然变得有些闷,何诗韵清脆的声音也显得有些嘈杂。
何诗韵察觉到他心不在焉,便不再说学校的事,转而软软地撒娇。
“驰野哥哥,我突然好想吃城西那家老字号的杨枝甘露哦,你去帮我买好不好?”
那家店距离医院很远,开车来回至少要一个多小时。
江驰野心底掠过一丝不耐,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解锁,滑开了某个外卖软件,精准地点进了收藏列表里那个熟悉的店铺页面。
这是沈知意以前最爱吃、也最常缠着他去买或者下单的那家。
他以前总是嫌弃外卖太慢,味道久了不好吃,所有每次都是自己开车过去买又开车回来,就是为了让沈知意吃最佳的口感。
江驰野盯着那个熟悉的图标,愣了几秒,猛地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按熄了屏幕。
“这么远,让助理去。”他语气有些发冷。
何诗韵嘟着嘴,不太情愿地答应了。
外卖很快送到。
何诗韵吃了几口,又放下勺子,蹭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臂摇晃:“驰野哥哥,你喂我吃嘛,好不好?”
江驰野皱着眉,接过碗勺,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喂食的间隙,他的思绪再次不受控制地飘走。
沈知意即使病得最难受、食不下咽的时候,吃东西也总是安安静静,从不会这样闹腾。
他有时候心疼,主动喂她,她会微微睁大眼睛,然后弯起眼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真实的笑意,小声说:
“果然你喂的比较好吃”
“驰野哥哥?”何诗韵疑惑地看着他突然停顿的手。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何诗韵的手机。
她接起电话,听了片刻,脸色骤然一白。
“怎么了?”江驰野问。
“助学金”何诗韵声音发颤,眼泪瞬间涌出,“我的助学金名额突然被取消了说已经给了别人”
江驰野皱了皱眉。
何诗韵抽噎着,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怯生生地抬眼:“是不是是不是沈姐姐生气了?气你这几天都陪着我,没去陪她所以她”
她说着又急忙摇头,一副善良体贴的模样。
“驰野哥哥,你还是去陪沈姐姐吧我没关系的只要别停我的助学金就好”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刺入江驰野心中那点隐约的不适。
是了,一定是沈知意。
只有她会用这种手段,幼稚又直接地表达不满。
他嗤笑一声,连日来心底那点莫名的空荡和烦躁仿佛瞬间找到了出口,烟消云散。
这几天待在何诗韵病房,沈知意竟一个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有,让他前所未有地焦躁难安。
此刻他几乎笃定:她越是这样暗中动作,越是证明她放不下。
嘴角一勾,他拿出手机,径直拨通沈知意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