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出来。他猛地松开我的手,语气强硬,不容置疑。他甚至没看旁边狼狈的林薇薇一眼,径直往外走。
我跟了出去。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探究的视线。
走廊尽头,消防通道门口。灯光惨白。
江砚背对着我,肩膀绷得很直。他掏出烟盒,点了一支。烟雾缭绕起来,模糊了他侧脸的轮廓。
闹够了没有他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就因为看见我和别人喝杯酒,你就要离婚黎鸢,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他吐出的烟圈。
江砚,我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结婚三年,你把我当什么
他夹烟的手指顿了一下,没回头。
一个听话的摆设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保姆还是你江大总裁用来应付家里催婚生子的挡箭牌我一句一句问,心口那点残留的属于黎鸢的酸楚,被更强大的、重获新生的清醒碾得粉碎。
江砚猛地转过身,烟雾后的眼神锐利如刀:你胡说什么我对你不够好你要什么我没给你房子、车、卡……
我要的是你这个人。我直视他的眼睛,没有歇斯底里,只有陈述事实的冰冷,江砚,你给过我吗结婚纪念日你在哪我发烧39度打电话给你,你说你在开会。你妈指着鼻子骂我是不下蛋的鸡,你就在旁边看着!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在陪你的‘应酬’,你的‘朋友’!包括今晚那个林薇薇!
江砚的脸色难看极了,像是被我戳破了某种他一直试图维持的假象。他烦躁地掐灭烟头:薇薇只是工作关系!逢场作戏你懂不懂黎鸢,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哪个男人在外面没点应酬
逢场作戏我嗤笑一声,抱在怀里喂葡萄那种逢场作戏江砚,我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
他语塞,眼神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被揭穿的狼狈,但很快被更深的恼怒掩盖:就算我对你有所忽略,你就用离婚来威胁我黎鸢,这不像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轻轻重复,只觉得无比讽刺,以前是我蠢。蠢得以为真心能换真心,蠢得以为守着空壳一样的婚姻就能守到你回头看我一眼。但现在,我不想蠢了。
我看着他那张依旧英俊、却再也掀不起我心底波澜的脸。
江砚,离婚吧。我累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你休想!江砚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狮子,猛地低吼一声,逼近一步,带着浓重的压迫感,结婚是你说结就结,离婚是你说离就离黎鸢,你把我当什么了把我们江家当什么了你以为离婚这么简单财产怎么分割双方父母怎么交代公司股价……
那是你的事。我冷冷打断他关于利益得失的咆哮,财产你婚前的我一分不要。婚后的共同财产,按法律判。我只要求立刻、马上解除婚姻关系。至于你的父母、你的公司股价,我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砚彻底愣住了。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种被冒犯的震怒。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温顺、隐忍、任劳任怨的黎鸢,会变成眼前这个油盐不进、铁了心要抛弃他的女人。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他像是终于抓住了一根荒谬的稻草,眼神阴鸷地上下打量我,谁告诉我,是谁给你灌了迷魂汤!
我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胡乱揣测的样子,只觉得无比可笑,又无比悲哀。
江砚,我平静地说,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有些心死了,就是死了。跟别人无关。我只是,不想再要你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这一次,我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后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道灼热、愤怒、又带着巨大茫然的视线。
回到家,那个装修奢华却空旷冰冷的所谓家。
我直接进了书房。打开电脑,找出早就存在云盘里的文件——一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
前世,这份协议是我在江砚转移完所有财产、将我扫地出门后,才在律师的帮助下艰难争取来的。上面只有微薄的、象征性的补偿。
现在,这份协议被我彻底修改。
女方:黎鸢。
男方:江砚。
双方自愿解除婚姻关系。
财产分割:女方自愿放弃除个人婚前财产及婚后个人账户内存款(共计人民币叁拾贰万陆仟元整)外的一切财产要求。男方名下所有不动产、股权、投资、存款及其他一切财产归男方所有。
男方自愿一次性补偿女方人民币壹佰万元整,作为生活安置费用(此款项于办理离婚登记手续后三日内支付完毕)。
双方无共同子女,无争议。
协议自双方签字之日起生效。
很简单。很干脆。
我要的是自由,不是钱。前世那点可怜的补偿,和这三年耗费的青春、心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这一百万,只是让他买个心安理得,买个他江砚没有亏待前妻的名声,也给我争取一点启动资金。
签好字,按上手印。我把它装进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然后,我开始收拾东西。只带走真正属于我的:几件常穿的衣服,几本书,一些私人证件和存折。那些名牌包、首饰、昂贵的衣服鞋帽,都是江砚买的,或者为了配得上江太太身份而购置的枷锁。我一件没碰。
客厅里巨大的婚纱照还挂在墙上。照片里,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一脸幸福,依偎在西装革履、英俊非凡的江砚身边。
我走过去,看着照片里那个眼神里充满对婚姻憧憬和爱意的年轻女人。
对不起,我在心里对她说,让你委屈了三年。以后的路,我替你好好走。
我搬来椅子,伸手,用力把那幅沉重的相框拽了下来。
哐当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