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药盒回到我们租住的小院时,孟舒正坐在窗边,对着一卷书咳嗽。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照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一碰即碎的琉璃。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我手中的木盒,眼睛亮了亮。
姐姐,你买到药了
我点点头,将药盒放在桌上,倒了杯热水给她:快喝点水润润嗓子。
她乖巧地喝了水,又拿起那卷书,有些苦恼地说:姐姐,这本《青史集注》我已经看完了,想去松风书院借几本新的,可……
松风书院是京城最好的私塾,藏书万卷,非权贵子弟不得入内。
我爹还在时,曾是书院的先生,孟舒自小就泡在书堆里,过目不忘,才情卓绝。
若不是七年前那场横祸,她本该是京城最耀眼的明珠。
我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舒儿放心,姐姐会让你进去的。
她笑了,眼眸弯弯,像天上的月牙。
她从不问我钱从哪里来,药从哪里来,她只是无条件地相信我。
为了这份信任,我万死不辞。
夜里,我将那株极品龙血藤熬成药汁,喂她喝下。
看着她沉沉睡去,呼吸都平稳了许多,我才松了口气。
我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细细描摹她熟睡的眉眼。
七年前,她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孟舒,活泼爱笑,喜欢穿着红色的裙子在街上奔跑,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那天,她拉着我去买糖葫芦,却在路口被一辆失控的马车撞飞。
驾车的是安远侯府的小少爷,裴瑾瑜。
他不过是和朋友赛马取乐,就毁了孟舒的一生。
马车从她身上碾过,她当场昏死。
我爹散尽家财,才勉强保住她的命,却留下了严重的内伤,从此缠绵病榻,药石不断。
而安远侯府,只派人送来五十两银子,便想息事宁人。
我爹不肯,要去府衙告状。
可第二天,他就被松风书院辞退,紧接着,状纸被府衙打回,理由是证据不足。
京城里所有的药铺和医馆,都不再接待我们。
我爹奔走无门,悲愤交加,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
临终前,他拉着我的手,只说了一句:悠儿,照顾好你妹妹。
从那天起,我心里就只剩下一件事。
复仇。
我要裴家,血债血偿。
敲掉沈子玄的门牙,只是一个开始。
3
沈子玄被打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
安远侯府震怒,全城张贴我的画像,悬赏百金捉拿。
我早有准备,换上了男装,在脸上做了些伪装,轻易便躲过了盘查。
我一边躲避追捕,一边打听松风书院的事。
书院每年都会对外招收两名寒门学子,但名额早已内定。
今年的名额,一个给了新科状元沈子玄的远房表弟,另一个,则给了安远侯府小侯爷裴瑾瑜的伴读。
孟舒的才学,远在他们之上。
可这世道,从来不讲公平。
既然他们不给,那我就自己抢。
我盯上了裴瑾瑜。
他是安远侯的独子,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前途无量。
传闻他为人冷傲,不近人情,但极爱读书,书房问心斋里藏书无数,其中不乏孤本善本。
他每日下值后,都会在问心斋待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