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很缓,腰侧的伤口牵扯着疼,额角沁出细汗,他却咬着牙没哼出声。
金满仓想搭把手,被他摆摆手拒绝了——有些路,总得自己走。
“羽凡保重啊!”杨诚实站在路边,工装外套的袖口磨破了边,被晨风吹得鼓起来。
他看着温羽凡在后座坐定,看着金满仓关上车门,看着那辆破车发动时排气管“突突”喷出的白汽,声音突然就颤了。
车子缓缓动了,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抖动,像头年迈的牲口。
轮胎碾过巷口的碎石子,发出“咯吱”的响,慢慢汇入远处早高峰的车流。
晨曦穿透薄雾,在车身上镀了层暖黄,却照不散车窗后温羽凡望着后视镜的眼神。
杨诚实站在原地,脚像被钉住了。
他看着那辆黑色轿车越变越小,穿过十字路口,拐进主干道,最后缩成个黑点,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
晨风吹起他鬓角的白发,混着巷口早点摊飘来的油条香,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块什么。
他就那么站着,直到巷子里的人渐渐多了,买早点的阿婆跟他打招呼,他才恍惚应着,眼睛却还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正在这时,手机短信声突然响了。
“叮!”清脆的一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分明。
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声“叮!”接踵而至。
杨诚实皱了皱眉,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那手机屏幕裂了道缝,是前几天急着找温羽凡时摔的。
他本没心思看,想着多半是货运站的调度信息,可连续两声,倒像是有急事。
他用沾着灰尘的拇指划开屏幕,先跳出来的是温羽凡的名字。
短信很短:「表哥,你给我的,我不推辞,表哥的恩情,羽凡记一辈子。不过,我给表哥的,表哥可不能还给我哦。放心,羽凡现在不缺钱。」
杨诚实看着短信,鼻尖突然一酸。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汗蹭在眼角,有点痒。
“这小子……”他低声嘟囔,心里暖烘烘的,可随即又皱起眉。
羽凡给了什么?他想破了头,也记不起温羽凡有留过东西给自己。
轮椅?……
他摇了摇头,随手点开另一条短信,是银行发的。
本来没当回事,可扫了一眼内容,眼睛突然就瞪圆了。
屏幕上赫然写着:「【xx银行】尊敬的客户,您尾号
xxxx的账户,转账收入金额
500000元。」
“五……五十万?”杨诚实的声音劈了个尖,像被砂纸磨过的铁丝。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慌忙揉了揉眼睛,把手机举到眼前,离得只有寸许,连屏幕上的像素点都看得清清楚楚。
没错,是
500000。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半晌没合上,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
晨风吹过,带着点凉意,他却觉得浑身发烫,手都开始抖了。
这钱……羽凡哪来这么多钱?
羽凡一个月工资才两千七,怎么会有五十万?
他忽然想起温羽凡腰侧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想起那些追着他砍的黑衣人,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他想起温羽凡坐上车时后视镜里那抹决绝的眼神,突然就明白了——这小子,是把后路都给他铺好了。
杨诚实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屏幕的裂缝硌得手心生疼。
他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那串数字。
“你这傻小子……”他对着空荡的街道,声音哽咽,“哪有弟弟给哥哥钱的……”
巷口的早点摊飘来更浓的油条香,晨雾渐渐散了,阳光落在青石板上,亮得晃眼。
可杨诚实站在那里,久久没动,仿佛还在等那辆破车回来,等后座上的人笑着说:“表哥,我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