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车队在卫兵的护卫下,缓缓驶过。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一群正在扛麻袋的苦力。
其中一个身影,让我微微一怔。
那人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粗布衣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和被海风侵蚀的沧桑。
他扛着一个与他瘦弱身躯极不相称的巨大麻袋,脚步踉跄,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那张脸的轮廓,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影子。
是沈聿行。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见到他。
流放的苦役生活,早已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帅,彻底碾碎成了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苦力。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注视,茫然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穿过人群,与我对上。
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麻袋从他的肩上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想朝我的方向冲过来,嘴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嘶吼。
苏……绣……
我听清了。
他喊的,是苏绣。
不是顾绣。
或许在他心里,只有那个被他亲手毁灭的苏绣,才是他如今所有苦难的根源。
他想抓住我,想质问我,想……求我。
然而,他还没能靠近三步,就被我身边反应迅速的卫兵死死按在了地上。
他的脸被粗暴地压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只能发出不甘的、绝望的呜咽。
我的车队没有丝毫停顿,平稳地从他身边驶过。
我始终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督帅,身边的副官低声请示,那个人……怎么处理?
我看着前方开阔的海面,海风吹动我鬓角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
爱与恨,早在多年前,就已燃尽。
如今的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符号,一个过去的影子,一个……可以被利用的工具。
我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处理干净。
副官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去下达命令。
处理干净,可以有很多种意思。
可以是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也可以是,将他叛国少帅沦为阶下囚的故事,作为警示,传遍整个北方,让所有潜在的敌人看看,与我作对的下场。
至于会是哪一种,取决于他对我这个棋手,还有没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身后所有的喧嚣和挣扎。
旧梦已逝,新主当立。
而我,就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