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去。
我怕看到他的眼睛。
我怕他问我,阿晚,这三年,你有没有哪怕一刻,是真心待我
我怕我会彻底崩溃。
我把自己关在档案室里,三天三夜。
我整理了所有关于沈越的案卷,将我卧底三年的点点滴滴,那些被我刻意记录在工作日志里,又被我刻意遗忘的瞬间,全部翻了出来。
他带我去山顶看日出,对我说:阿晚,你看,太阳升起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冒着倾盆大雨,跑遍全城,只为给我买一块我想吃的桂花糕。
他在我生病时,笨拙地学着熬粥,烫得满手是泡,却笑着对我说:甜吗
……
这些被我定义为伪装和手段的瞬间,此刻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反复凌迟着我的心。
我将这些点点滴滴,连同我所有的挣扎、动摇和痛苦,一字一句,全部写进了补充报告里。
我没有为他辩解,只是陈述事实。
我告诉自己,这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给我这三年扭曲的卧底生涯,画上一个真实的句号。
我必须亲手,将这段关系埋葬。
报告交上去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也跟着死去了。
我的火葬场不是他追我,而是我自己对自己的灵魂审判。
我立了功,升了职,成了缉毒大队最年轻的副支队长。
表彰大会上,我穿着崭新的警服,胸前挂着金灿灿的勋章,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所有人的赞誉和掌声。
他们说我冷静、果决、有勇有谋,是警队的骄傲。
没有人知道,这枚勋章有多滚烫。
它烫得我每晚都无法入睡。
我每晚都会梦到我喝下那碗药时,沈越眼中的悲伤。
梦到他在教堂里,笑着对我说:阿晚,你穿警服的样子,真好看。
梦到他戴上手铐时,手腕上那块我送他的手表,折射出的冰冷光芒。
任务成功,罪恶被清除,这是作为警察的爽。
可这份爽,却像一根根钢针,扎进我的血肉里,让我痛不欲生。
就在我以为这一切都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尘封时,我接到了一个来自律师的电话。
他是沈越的代理律师。
他告诉我,沈越在被捕前,将他名下所有干净的个人财产,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
而那个基金会,是以我的名义——晚光基金会。
资助对象,是所有像我当年一样,流落在贫民窟,无家可归的贫困女孩。
他剥夺了我恨他的最后一点权利。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捡我回家,不是一场算计,不是一场利用。
他让我背负着他的爱,活在这朗朗乾坤之下。
让这份爱,成为我永恒的,无法摆脱的十字架。
04
沈越的案子,判了。
数罪并罚,死刑,立即执行。
宣判那天,我没有去法庭。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感觉自己像是身处在冰窖里。
行刑前,他有十分钟的会见时间。
他的家人早已在多年前的火拼中丧生,他在这世上,再无亲人。
他没有要求见任何人,包括我。
他只给律师留了一句话,让他转告我。
那句话是:别来看我,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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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你
沈越,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你用你的命,给我铺就了一条鲜花和荣耀铺就的康庄大道,却让我忘了你
你把我高高捧起,却抽走了我所有的喜怒哀哀,让我变成一具只有呼吸的行尸走肉,却让我忘了你
行刑那天,我请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