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琛听得一愣一愣,被万宸那包租公的架势惊住了,接着高兴地锤了颜十九肩膀一拳,喜道:
“行行行,这下我心里有数了!叫价是吧?看我不把那喊‘十万两’的孙子气死!”
说着,云琛就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刚准备敲银锣跟价,对面却突然点起一盏纯金琅彩的大灯笼,引得全场一阵惊讶。
就连颜十九都挑了挑眉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云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万宸解释道:
“夫人,这是‘点天灯’,竞市上若有人点此灯,那么接下来不论拍什么东西,拍多少价格,对方都会在最高价上再加一成,就是包场的意思。这纯金的灯笼也直接赠送竞市,对方不带走,以示财力雄厚。”
云琛听懂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她怎么都不可能拍下太平剑了。
因为不论她加价到什么程度,对方都愿意再加一成。
包括下面要出场的吞云兽,还有霍乾念的隐月剑、屠狼驹,她都一个也别想带走。
这下,刚才还撸起袖子志在必得的云琛,一下肩膀慢慢耷拉,泄气了。
她眼睁睁看着太平剑叫价到三十万两,然后被抬进天灯所在的雅间,接着是数日不曾好好进食、瘦得肋骨都一条条凸出来的吞云兽
吞云兽显然闻到了云琛的气息,不停原地打转,转头到处寻找。
被强行牵走的时候,它终于发现了云琛,试图冲过来,却被那点天灯的家伙的仆人们一顿打,扯得马嚼子都出血了,发出阵阵哀鸣。
云琛远远望着吞云兽,心疼的下意识猛站起身,拳头都攥紧了。
她想说“颜十九,能不能再帮帮我?”可话到了嘴边,她自己都觉得凭什么呢?
她与颜十九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朋友而已,凭什么要他不顾一切去赎回她的东西?
再说了,这是官家竞市,由司礼监出人担任法拍官,每一笔交易都在朝廷眼皮子底下进行。
她如今连自己都身不由己,如何能左右太平剑和吞云兽的命运?
一番思绪在心头悲哀涌动,也明明白白写在云琛晦暗的眼神里。
颜十九靠坐在旁边的躺椅里,两手交叠垫在脑后,两条长腿伸搭在小茶几上,悠闲地轻轻晃动。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云琛,像一个耐心等待猎物求饶的猎人,甚至因为从等待中体味到十分有趣,笑意越发浓重。
云琛没勇气再看,她重新带好斗笠面纱,低低用鼻音说了句“走吧”,随即大步朝外走,生怕再多停一刻。
直到走出竞市,重新坐上颜府的马车,云琛依然能清楚地听见吞云兽的哀鸣,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那样悲伤无助,声声呼唤,期盼着主人回头。
她强忍住情绪,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不想叫颜十九看见这些而为难,便没有摘下头上的斗笠面纱。
颜十九却合拢扇子,扇尖慢慢伸进面纱,玉质的扇骨携裹着清冷的薄荷香气,递至云琛眼前,然后轻轻挑起,露出他挑眉轻笑的脸。
“想要我帮忙吗?想好了,我只问这一次哦。”
没想到颜十九会主动询问帮助,云琛先是一愣,犹豫片刻后,吸吸鼻子,重重点头:
“你若有法子帮我,这些恩情、钱财,来日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我发誓!”
颜十九随即眉眼弯弯,眉头挑得更高:
“好,那就脱衣裳吧——我现在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