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是陶锡。采露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我男朋友。
女人嘴角扯出一个微笑:采露从没带朋友回家呢。她把朋友两个字咬得很重。
采露的父亲从二楼书房下来时,我差点叫出声。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这张脸——采氏集团董事长,北京地产大亨。他比照片上更高大,西装笔挺,眼神锐利得像鹰。
爸。采露的声音突然变小了。
采董事长没看她,直接走到我面前:内蒙古来的?
是的,叔叔。我挺直腰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只误入狼群的羊。
牧民?
我家有牧场,但我爸也做点小生意。
他轻哼一声,转向采露:你口味变了。
这句话和咖啡厅里雨薇说的一模一样。采露的脸瞬间惨白,手指掐进我的胳膊。
午餐在一张长得离谱的餐桌上进行。每道菜都精致得像艺术品,我却食不知味。采董事长不断抛出问题,像在审问犯人。
为什么来北京?毕业后打算做什么?家里有多少头羊?
最后一个问题让我放下筷子:叔叔,羊不是用来数的,它们是家人。
餐桌上一片死寂。采露的母亲捂住嘴,采董事长眯起眼睛。就在我以为要被赶出去时,他突然大笑起来。
有意思。他擦了擦嘴,采露,这次至少找了个有骨气的。
午饭后,采露带我参观别墅。她的房间在三楼,像个粉白色的梦幻牢笼——蕾丝窗帘,公主床,墙上贴满奖状和证书。
和你想象的一样吗?她坐在床边,晃着双腿。
我摇摇头:你像只被关在金笼子里的金丝雀。
她突然跳起来,把我推到墙上,手指揪住我的领带:陶锡,别可怜我。她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薄荷糖的甜味,我不可怜。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抱住她。她的身体起初僵硬,然后慢慢软下来,像只终于找到窝的小动物。
我带你去个地方。她突然挣脱我的怀抱,拉着我往阁楼跑。
阁楼堆满旧物,灰尘在阳光中跳舞。采露搬开几个箱子,露出一个小窗户。我们挤在窗前,北京的天际线在远处闪烁。
我小时候常来这里。她轻声说,从这里能看到一点点外面的世界。
我看着她侧脸的弧度,突然明白为什么她总说自己是笼中鸟。这个家华丽得像梦境,却冰冷得没有温度。
陶锡,她突然转头看我,眼睛亮得吓人,带我走吧。
什么?
带我离开这里,去你的草原。她的声音颤抖,我可以挤牛奶,我可以学骑马,我可以——
采露。我打断她,你不是认真的。
她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是。。。我斟酌着词句,你不能因为讨厌这里就随便逃到另一个地方。草原不是童话,那里有狼,有暴风雪,冬天零下四十度。。。
你也不相信我。她冷笑,和所有人一样。
我正要解释,楼下突然传来争吵声。采露脸色一变,拉着我悄悄下楼。在二楼拐角处,我们听到她父亲在书房里怒吼:
我不管你有什么病,下个月必须去美国!那边医生都安排好了!
我没病!一个陌生的女声尖叫,是你们把我逼疯的!
采露的手突然变得冰凉。她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拖着我快速离开。
那是谁?出了别墅,我忍不住问。
采露盯着远处的喷泉:我姐姐。
我不知道你有个姐姐。
她住在精神病院。采露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两年前,她男朋友提出分手,她把他推下了楼。
我后背一凉,想起雨薇说的学长差点跳楼。
然后呢?我轻声问。
然后她试图自杀,没成功。采露转过头,阳光在她的瞳孔中燃烧,我们家族有遗传的精神疾病,你知道吗?爸爸没告诉你?
我摇摇头,喉咙发紧。
现在你知道了。她笑了,那个甜美恐怖的微笑,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草原上的小狼?
我没回答,只是紧紧抱住她。她的心跳又快又乱,像只被困住的小鸟。
回学校的路上,我们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