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雯的姑姑,第一个炸了。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搞什么名堂抢钱啊!你们酒店是金子做的啊
晓雯爸也懵了,他死死地盯着账单,声音都在发颤。
不对吧……服务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我明明只点了一瓶红酒啊!
是啊!王美兰也跟着附和,我就记得点了一瓶拉图,是贵,但也不至于贵到这个地步吧
服务员小姐姐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微笑,但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疏离。
她拿出点菜单,指着上面的记录,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先生,女士,您二位看一下。菜单上记录的,是两瓶82年的拉图城堡,一瓶罗曼尼康帝,一瓶90年的柏图斯,还有五瓶30年年份的茅台。另外,您这桌的澳洲龙虾和鲍鱼,都是按照最顶级的规格,每人一份上的,还有几位贵客后来加的佛跳墙和神户牛肉……总金额是一百零三万多,我们经理特批,给您抹掉了零头,收您九十九万九,图个吉利。
王美兰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两瓶拉图还有什么……康帝谁点的谁点的!我们明明就点了一瓶!
包厢里的亲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飘忽,就是没人吭声。
那……那个什么波尔多……哦不,柏图斯,是谁加的一个男宾小声问。
反正不是我。另一个赶紧撇清关系。
我也没点,我连那酒叫什么名字都记不住!一个女宾翻了个白眼。
刚才还争着抢着炫耀自己多有品位,多懂红酒的人,这会儿全成了健忘症患者。
气氛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
服务员见这架势,大概是经理早就交代好了,于是试探性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要不……各位贵宾可以考虑一下AA制这样分摊下来,大家的压力也小一点。
这话,就像一颗火星,掉进了火药桶里。
整个包厢,瞬间就炸了。
AA凭什么让我们AA我们是来吃喜酒的,不是来拼单的!一个亲戚扯着嗓子嚷道。
就是!自古以来,哪有吃订婚宴还要客人掏钱的道理
谁点的谁付!我们就是过来捧个人场,凑个热闹的!
刚才还亲如一家的亲戚们,现在为了钱,脸都不要了。
晓雯爸脸色铁青,拿着菜单的手都在抖,嘴里喃喃自语:九十九万九……九十九万九……谁下的单怎么会吃掉这么多钱
服务员微笑着,又补了一刀。
菜单的基础套餐是您女儿晓雯小姐提前预定的。但是宴会当天中午,有几位自称是女方亲戚的宾客,打电话到我们酒店,说是为了给新人‘长脸’,要求升级酒水和菜品。我们再三确认过,并且征得了他们的同意,才下单的。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齐刷刷地射向了晓雯那个爱炫富的表哥,和另外几个咋咋呼呼的亲戚。
那表哥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我……我就是提了个建议!我说这种场合,酒水档次不能低!可我没说要点这么贵的啊!
另一个女亲戚也冷笑着说:我可没说一定要上!是你们酒店的经理一个劲儿地推荐,说今天大喜的日子,一定要尽兴!
推卸责任的声音,此起彼伏。
场面乱得,比最热闹的菜市场还要精彩。
徐浩的父母,像两尊石像,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他们的脸上,是那种混杂着震惊、羞愧和无力的表情,难看得像刚吞了一只苍蝇。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直沉默得像个隐形人的徐浩,突然站了起来。
他走到账单前,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这顿订婚宴,是我们两家的事。费用,我们家也应该一起承担。
这话,像一颗深水炸弹。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美兰猛地抬起头,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死死地瞪着徐浩,语气尖酸刻薄得像淬了毒。
你什么意思啊你现在倒想起来要承担了我们家嫁女儿,贴了这么大的场面,你们家呢从头到尾,带了什么像样的彩礼来现在看到账单吓人了,跑出来充好汉了你承担你拿什么承担!
气氛,剑拔弩张。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包厢那扇沉重的木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了。
晓雯回来了。
她刚从洗手间补了个妆,一进门,就被这死寂又诡异的阵仗给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