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
周围是混乱的哭喊,是伤者的呻吟,是大地的余震,是绝望的末世图景。
我的世界只剩下怀里这小小的、温热却毫无生气的身体。
老牧趴在一旁,舔着腿上的伤,浑浊的眼睛一直看着角角,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大福蜷在我脚边,尾巴紧紧缠着我的脚踝。
不知过了多久。
我感觉手心被什么轻轻舔了一下。
湿漉漉的,带着微弱的热气。
我猛地低头。
角角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它的眼神还很涣散,很虚弱。
但它在看我。
它用小脑袋,极其微弱地,蹭了蹭我的手掌。
角角!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眼泪夺眶而出!
它还活着!
孙志强也看到了,这个硬汉眼圈也红了,狠狠抹了把脸:好样的!小鹿仙!我就知道你是神仙!
老牧挣扎着凑过来,用鼻子轻轻拱了拱角角。
大福也凑上来,小心翼翼地舔了舔角角的耳朵。
它需要休息,安静的环境。女医生松了口气,叮嘱道,补充营养,好好养着。
我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角角,像抱着整个世界。
地陷的余波渐渐平息。
但废墟已成定局。
安心社区名存实亡。陈明辉和他爹不知所踪,可能在混乱中死了,也可能跑了。
幸存下来的人们,在广场和相对安全的区域搭建起简陋的窝棚。
缺医少药,食物匮乏。
绝望和伤痛笼罩着每一个人。
但我的小店,成了这片废墟里,唯一亮着光的地方。
铺子塌了一半,我用能找到的塑料布和铁皮勉强搭了个棚子。
卷帘门没了,挂了个破毯子当门帘。
店里的员工们,大多幸存了下来。
老牧的腿伤得更重了,但它成了店里的保安队长,趴在门口垫子上,眼神依旧警惕。
大福身手矫健,成了巡逻队长,经常在附近溜达,驱赶觊觎的老鼠或野狗。
那只断尾猫恢复得很好,抓老鼠是一把好手。
翅膀受伤的鸽子养好了伤,偶尔会飞出去,带回一些附近有水源或可食用植物的消息。
角角…它恢复得很慢。
小角尖不再发光,显得有点蔫蔫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胃口也不大好。只有看到我或者老牧它们,才会摇摇尾巴。
但那天夜里,它身上爆发的奇迹般的力量,还有地陷前它安抚小满的能力,像种子一样在幸存者中悄悄传开。
绝望中的人,需要一点光。
哪怕那光很微弱。
开始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我的破棚子。
他们不是来治伤的。
他们只是默默地,在门口放下一点能找到的东西:一小把蔫了的野菜,半块发硬的杂粮饼,甚至是一小捧相对干净的水。
然后,在门口站一会儿,看看里面趴着的角角,看看打盹的老牧,看看踱步的大福。
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绝望。
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像是…在寻找一种平静,一种慰藉。
一个失去一条手臂的男人,每天都会在黄昏时,坐在离店不远的一块石头上,看着店里透出的微弱火光,看着动物们的身影,一坐就是很久。
一个失去所有亲人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看着角角。
我朝她招招手。
她犹豫着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