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底怎么知道的】
【是妖法吗太可怕了!】
【完了完了,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像无数只苍蝇在脑子里嗡嗡乱飞,吵得我头痛欲裂。
退朝!我忍无可忍,提前结束了这场折磨。
回到御书房,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批阅奏折,那些冠冕堂皇的字句后面,隐藏的心思更是五花八门。
【得赶紧把河道修缮的银子弄到手,三舅姥爷等着承包呢。】
【弹劾李侍郎不行不行,他妹子是我小妾,枕头风厉害着呢……】
【陛下最近心情不好,得想个新奇玩意儿讨他欢心……送个美人】
没一个干净的!
高德胜!
奴才在!高德胜连滚爬爬地进来,脸色还是白的。
去御膳房,把昨天送粥的那个宫女叫来。
高德胜一愣:啊陛下……您要用膳
【祖宗!又要干嘛御膳房那地方能有啥好……】
让你去就去!我沉下脸。
是是是!奴才马上去!高德胜一溜烟跑了,心里哭爹喊娘。
没过多久,林晚被带了进来。
她还是那身朴素的宫装,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行礼:奴婢林晚,参见陛下。
【怎么又叫我粥不合胃口不能啊……】
她心里有点小小的困惑,但还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起来。我指了指旁边堆成小山的奏折,过来,磨墨。
林晚明显愣了一下,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
【磨墨这不是高公公的活儿吗】
但她没问,只是应了声:是。便走到御案旁,拿起墨锭,动作熟练地开始研磨。动作轻缓,墨圈匀称,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墨锭是上好的松烟墨,得轻点,磨快了墨色燥……】
【陛下这朱砂笔尖好像有点分叉了……】
她的心思,又回到了这些具体而微的小事上,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说来也怪。
当她站到我身边,那股萦绕不散的、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充满了算计和恶意的嘈杂心声,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开了。
虽然还能听到,但变得模糊、遥远。
耳边只剩下她研磨时细微的沙沙声,和她心里那些关于墨色、笔尖、火候的、毫无意义的碎碎念。
我的头,居然不那么痛了。
紧绷的神经,也奇异地放松了一点。
我拿起朱笔,蘸了她磨好的墨,开始批阅那些令人作呕的奏折。
【工部请旨修缮京郊皇陵,预算白银八十万两。】
奏折写得情真意切,列数皇陵年久失修、亟待维护之紧要。
工部尚书王德海心里的算盘却打得震天响:【八十万嘿嘿,实际三十万顶天了!剩下的……嘿嘿,够给几个儿子在京里置办大宅子了!再给夫人打几套头面……】
我冷笑,朱笔一挥:准。着内务府协同督办,账目日清,三日一报。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批完,我把奏折扔到一边。
王德海拿到这份朱批时,心里那点得意瞬间被恐惧取代的画面,清晰可见。
林晚安静地磨着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墨色浓淡刚好。】
【下一份该批户部的了】
她心里还在惦记着磨墨的进度。
就这样,她成了我的磨墨宫女。
很奇怪。
只要她在御书房,安静地站在一旁磨墨,那些喧嚣恶毒的心声,就仿佛被她的空白中和了,变得可以忍受。
她像一个无声的、移动的静心符。
几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