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3页）

林默，南大社会学系。林默握住那只布满茧子的大手，刚才真的太感谢你了。

程勇摇摇头：不用谢。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你做得对，年轻人就该有点血性，不能一味忍让。

林默苦笑：其实我平时挺能忍的，今天是实在。。。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程勇拍拍他的肩，记住，正当防卫不仅是法律赋予的权利，更是人的本能。只要占理，就不要怕。

乘警带着一家三口回来了。夫妻俩脸色铁青，孩子倒是安静了不少，只是时不时抽噎一下。

已经达成和解，乘警宣布，这三位乘客会保持安静直到到站。请大家监督。

乘警离开后，车厢终于恢复了平静。前座的孩子出奇地安静，偶尔发出一点声音，立刻就会被母亲制止。林默甚至能听到那位母亲压低声音的威胁：再闹就把你玩具全扔了！

程勇看着这一幕，不屑地摇摇头：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闹到全车人指责才肯管孩子。

林默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程哥，你刚才怎么想到录视频的?

职业病。程勇笑了笑，我除了是健身教练，还是个小网红，平时喜欢拍些日常视频发网上。今天一上车就看到那熊孩子闹腾，本来想拍个公共场所不文明行为的素材，没想到派上更大用场了。

林默不禁莞尔：这算不算见义勇为的升级版——见义勇拍?

两人相视一笑。程勇掏出手机：加个微信?我看你体格不错，要是对健身有兴趣，可以来我工作室看看。

林默正要回答，突然感觉椅背又被轻轻踢了一下。他浑身一僵，却听到前座母亲严厉的低声呵斥：张小强！你再踢一下试试！

踢击没有继续。林默和程勇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原来管教真的有用。

列车广播响起：各位旅客，前方到站常州北站，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程勇站起身：我到站了。记住啊，有事随时联系。他递给林默一张名片，上面有我工作室地址。

林默接过名片，上面印着勇者健身俱乐部几个烫金大字，还有程勇的头衔——总教练。一定去拜访。他真诚地说。

程勇拎起行李走向车门，魁梧的背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林默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总有一些人愿意为陌生人挺身而出。

列车再次启动后，前座出奇地安静。林默终于能拿出那本《社会心理学》翻阅，但思绪却总飘回刚才的事件。

书上说，人在群体中更容易表现出极端行为，因为责任被分散了。但今天的情况恰恰相反——是群体的力量制止了个体的不当行为。这让他想起大二时学过的一个概念：旁观者效应的反例——当有人率先站出来后，其他人也会纷纷加入。

同学。。。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林默的思绪。他抬头，看见前座的孩子正从座椅缝隙间偷看他。

怎么了?林默尽量平和地问。

孩子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妈妈说让我给你这个。

林默展开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对不起三个字，后面还画了个哭脸。

你写的?林默有些意外。

孩子点点头：妈妈说如果不写，回家就不让我玩iPad了。

林默差点笑出声。典型的胡萝卜加大棒教育法，虽然动机不纯，但至少见效快。

好吧，我接受了。他把纸条夹进书里，不过你要记住，公共场合不能打扰别人，知道吗?

知道了。孩子缩回头去，过了一会儿又探出来，那个。。。大哥哥，你真的会功夫吗?

功夫?林默一愣。

爸爸说你会功夫，所以那个肌肉叔叔才帮你。孩子眼睛亮晶晶的，你能教我吗?

林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前座传来母亲的呵斥：张小强！回来坐好！别又去烦人家！

孩子不情不愿地缩了回去。林默摇摇头，继续看书，但嘴角忍不住上扬。孩子的世界真是简单直接——在他眼里，这场冲突已经变成了功夫高手的故事。

列车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林默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到站。他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打开微信发了条朋友圈：

今天的动车之旅堪称魔幻现实主义。感谢挺身而出的程教练和所有发声的乘客。有时候，沉默不是金，勇于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才是。

发完后，他关掉手机，靠在窗边闭目养神。前座偶尔传来孩子压低的说话声和父母的制止声，但已经不再构成干扰。林默突然意识到，这次冲突带给他的不仅是愤怒和无奈，还有一种奇特的成就感——他站出来了，而且得到了公正的结果。

这感觉，还不错。

列车广播再次响起：各位旅客，前方到站镇江站。。。

林默睁开眼睛，发现前座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头靠在母亲腿上。那位母亲正轻轻拍着孩子的背，眼神复杂地看了林默一眼，迅速别过头去。

林默突然有些感慨。也许经过这次事件，这对父母能真正反思一下自己的教育方式。毕竟，今天他们只是在一列动车上引起了公愤；如果继续这样纵容孩子，将来在社会上碰的壁只会更严重。

他拿出手机，看到朋友圈已经有不少点赞和评论。最上面的一条来自室友王磊：卧槽，什么情况?回来细说！

林默笑了笑，回复道：一个关于公共场所如何不做沉默的大多数的故事。

列车继续向前行驶，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进来。林默觉得，这阳光似乎比刚才明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