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比前夜,师兄带人绑了我。
小师妹是千年难遇的灵体,只有你的灵根能救她。
亲手养大的徒弟捧着锁灵链,眼神冰冷:师叔,您最疼她了。
我献出灵根和救命灵药时,他们承诺会永远敬我。
可当我成了废人,他们却嫌我挡了小师妹的路。
废人,就该有废人的去处。师兄的剑刺穿我丹田。
再睁眼,我体内混沌灵根苏醒。
当年跪求我牺牲的人,如今跪在我脚下发抖。
疼吗我踩碎徒弟的膝盖,不及你们剜我灵根万分之一。
放心,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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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锁灵链扣进腕骨时,我竟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
冰凉刺骨的玄铁,带着恶毒的封印符文,死死咬合进皮肉,勒得骨头都在哀鸣。身下是万年冰玉床,寒意丝丝缕缕,冻得血液都要凝结,可偏生这石室之内,空气却焦灼得令人窒息。
无数道目光,沉甸甸地压在我身上。贪婪的、急切的、理所当然的……唯独没有一丝迟疑。
云岫师叔,掌门师兄清玄道君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石室里撞出回响,带着一种虚伪的悲悯,芊芊是千年难遇的‘净水灵体’,可偏偏灵根先天不足,命悬一线。天意如此,只有你的‘木灵根’生机最盛,属性相生,能救她性命。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我腕上渗血的锁链,又飞快移开,仿佛那是什么不堪入目的秽物。
你向来最是顾全大局,也……最疼芊芊。此番牺牲,宗门上下,永世铭记你的恩德。
他最后的语调微微拔高,像是一锤定音,也像是急于甩脱某种无形的压力。
是啊,师叔!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的娇弱声音插了进来,白芊芊被大师兄扶着,脚步虚浮地靠近冰玉床。她脸色苍白如纸,泪水涟涟,像一朵被暴雨打湿的娇嫩白莲,摇摇欲坠。她冰凉颤抖的手指抓住我未被束缚的右手,那温度比锁链更寒。
师叔,您最疼芊芊了,对不对
她仰着小脸,泪珠滚落,砸在我手背上,一片湿凉,芊芊不想死,芊芊还想侍奉师叔左右,报答师叔的恩情……您救救我,师叔……
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羸弱的肩膀剧烈颤抖。
那双泪眼朦胧的眸子里,深处却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得逞的亮光,像毒蛇的信子一闪而逝。
视线越过她颤抖的肩膀,我看到石室入口处,那个我曾亲手从尸山血海里抱回来,耗费无数心血养大、教导的身影——林风,我视若亲子的徒弟。
他沉默地站在阴影里,手里捧着的,正是此刻扣死在我腕上、断我灵力、锁我神魂的锁灵链的另一端。那冰冷沉重的链条,曾是我赐予他防身的法器,如今,却成了刺向我心脏的毒匕。
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和他那双眼睛。那双曾对我充满孺慕、信任与温情的眼睛,此刻像两口结了冰的深潭,空洞、麻木,又透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决绝。他的目光避开了我,死死盯着地面,仿佛那冰冷的石板上能开出花来。
师叔,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被逼迫的、扭曲的平静,您…您最疼她了。为了小师妹……您…您会愿意的。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又被我死死压了回去。疼腕骨的剧痛算什么心口这片被生生撕扯开的空洞,才是真正的凌迟。
我缓缓闭上眼,冰玉床的寒气直透骨髓。石室内的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那一道道无声的、催促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皮肤上。他们在等,等一个废人顾全大局的认命。
好。
一个字,耗尽了我残存的所有力气,轻飘飘地落在死寂的石室里,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深潭。
锁链的符文骤然亮起幽蓝的光,冰冷的力量如同无数根毒针,顺着腕骨疯狂刺入经脉,一路向上,粗暴地撕扯着丹田气海。我清晰地看到,那株在我丹田内温养了数百年的、生机勃勃的翠绿灵根,被一股蛮横的外力缠绕、勒紧、连根拔起!每一根细小的根须被强行扯断的剧痛,都清晰地放大千万倍,在神魂深处炸开。
呃——!
牙齿深深嵌入下唇,铁锈味瞬间弥漫口腔,却压不住那灭顶的痛楚。冷汗如瀑,瞬间浸透单薄的衣衫。意识像狂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却被锁链和冰床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剥离还在继续。那不是简单的切割,是活生生的抽筋剥髓,是灵魂被寸寸撕裂。恍惚间,我似乎听到了自己灵根在哀鸣,听到了生命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身体里疯狂流逝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几个时辰。那毁灭性的剧痛终于停歇。
我像一具被彻底掏空的破布口袋,瘫在冰冷的玉床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丹田处,曾经灵力流转、生机盎然的所在,此刻只剩下一个巨大、空虚、冰冷彻骨的窟窿,源源不断地抽走我身体里仅存的热量。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那空洞的边缘,带来阵阵令人窒息的闷痛。
视线模糊地聚焦。不远处,白芊芊盘膝而坐,周身萦绕着一层温润柔和的碧绿色光晕。那光芒充满了蓬勃的生机,熟悉得令人心碎——那曾是属于我的木灵根的气息,如今正温顺地、欢快地融入她的身体,修复着她所谓的先天不足,滋养着她那千年难遇的净水灵体。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气息变得绵长而稳定,甚至隐隐透出一股即将突破瓶颈的强横波动。那原本苍白脆弱的小脸,此刻焕发着夺目的光彩,像吸足了养分的娇花。
而我的世界,彻底失去了颜色,只剩下冰玉床无尽的灰白和寒冷。
成了!芊芊师妹的灵根稳住了!
不知是谁惊喜地喊了一声,打破了石室死寂的余韵。
多谢云岫师叔!师叔大恩,芊芊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