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
不是因为黄毛的叫嚣,而是因为周慧兰抓着他胳膊的手,再次带来了那种凡俗情感的浊感。
他需要立刻结束这场毫无价值的闹剧。
他没有回应母亲,只是极其自然地再次挣脱了她的抓握。
然后,他推开了车门。
他的下车,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少年身形略显单薄,穿着洗得发白的病号服,脸色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
黄毛青年正唾沫横飞地指着出租车司机的鼻子骂娘,眼角余光瞥见下车的楚凌,见他只是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弱少年,更是不屑,张口就骂:“草!小病秧子看什么看?滚回医院去!别在这儿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楚凌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不是愤怒,不是害怕,甚至不是厌恶。
那是一种……纯粹的、如通俯瞰尘埃般的漠然。
那双眼睛,深邃得如通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
黄毛青年嚣张跋扈惯了,仗着家里有点钱和认识几个混混,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就在与那平静目光接触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那不是面对刀枪的恐惧,而是……仿佛被某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恐怖存在盯上了!
像是赤身裸L站在万丈悬崖边缘,脚下就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所有叫骂的词汇都卡死在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
他脸上的戾气和酒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源自本能的的惊恐,瞳孔骤然收缩,身L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围观的人群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一幕——那个嚣张的黄毛,怎么突然像见了鬼一样?
楚凌没有再看黄毛一眼,转向惊魂未定的出租车司机,声音平淡无波,“损失,找他。”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僵在原地、抖如筛糠的黄毛。
司机下意识地点点头,脑子还有点懵。
楚凌不再停留,转身对车内的周慧兰说:“走。”
周慧兰如梦初醒,慌忙下车。
她看着儿子平静得近乎诡异的侧脸,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脸色惨白如纸的黄毛青年,心头那股强烈的陌生感和寒意,比在医院时更甚。
回家的路,在沉默中度过。
周慧兰几次想开口询问,想关心儿子的身L,想问问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但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二人最终停在了一个老旧小区门口。
斑驳的墙壁,杂乱的电线,空气中弥漫着饭菜和淡淡的霉味。
这里,就是“楚凌”的家。
推开那扇刷着廉价绿漆的铁门,一股混合着陈旧家具、油烟味和淡淡中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小的客厅光线有些昏暗,陈设简单甚至有些寒酸。
“慧兰?小凌?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一个略显沙哑、带着疲惫的男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