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恐怖的虫潮逼退,准备报警(或者尖叫着逃离地球)的瞬间,一道棕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从我身侧掠过,带起一阵微弱的香蕉味的风。
是铁柱!
它不知何时打开了阳台门,此刻正蹲在厨房入口处,离那片恐怖的虫海仅有一步之遥。
月光勾勒出它弓起的背脊线条,紧绷而充满力量。
它没有看我,那双在黑暗中灼灼发亮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那片蠕动的地毯。它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不再是好奇的观察者,也不是偷香蕉时的小狡猾,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一种顶级掠食者锁定猎物时的原始杀意。
下一秒,杀戮开始了。
没有吼叫,只有干净利落的动作。
它那双覆盖着细密绒毛、灵巧得不可思议的前爪,化作了两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残影。
啪啪啪啪啪——!
一连串清脆、密集、令人牙酸的爆裂声,如同点燃了一串疯狂的鞭炮,瞬间在死寂的厨房里炸响!
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精准节奏。每一声啪,都代表着一只蟑螂生命的终结。
它的动作快得匪夷所思,仿佛不需要思考,纯粹是肌肉记忆和神经反射的完美结合。
爪影翻飞,每一次出击都是直接命中目标。
那些油亮坚硬的甲壳,在它的爪下脆弱得像一层薄冰,瞬间爆裂开来,溅射出粘稠的浆液。
一只正沿着橱柜边缘高速爬行的大蟑螂,被它反手一挥,像拍苍蝇一样凌空抽爆,破碎的肢体和内脏啪地糊在墙上;几只聚在垃圾桶盖上的小蟑螂,被它闪电般的连点,原地炸成了几小滩污迹。
厨房里弥漫开一股浓烈刺鼻的、混合了甲壳素和内脏的腥臭气味。
铁柱的身影在月光下、在四溅的虫尸浆液中穿梭、腾挪、挥击,快得只剩下一团模糊的棕色光影。
那啪啪啪啪的爆裂声,如同死神的鼓点,密集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也敲打在那些疯狂逃窜的蟑螂群中。虫潮肉眼可见地稀疏下去,地上很快铺满了破碎的鞘翅、断裂的肢体和黏腻的深色污渍。
整个过程可能只有十几秒,也可能有一分钟。
当最后一声清脆的啪落下,厨房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腥臭。
月光清冷地照着这片狼藉的微型屠场。铁柱站在厨房中央,微微喘息着,棕色的毛发在月光下仿佛镀了一层银边。
它缓缓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沾满粘稠污渍的双爪,又抬头看了看我,脸上那种冷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变回了平时那种近乎呆板的平静。
它甩了甩爪子上的污秽,动作随意得就像甩掉几滴水珠。
场景很帅,也很恶心。
我僵在原地,衣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眼前这幅超现实景象带来的强烈冲击和生理不适。
一只穿着旧西装的猴子,在我的厨房里,徒手拍死了一支蟑螂大军这世界怎么了
铁柱却似乎毫不在意我的震惊。它歪了歪头,那双黑亮的眼睛扫过满地狼藉,又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衣架,然后对着脖子上的翻译器按了几下。
威胁,清除。
电子音平静地响起,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它指了指地上成片的虫尸,又补充道:处理,麻烦你。
说完,它竟然像没事人一样,转身,迈着它那特有的、有点外八字的步伐,慢悠悠地走回了阳台。
磨砂玻璃门在我眼前轻轻合拢,隔绝了那血腥的战场和那只深不可测的猴子,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恶臭与死寂之中,对着满地破碎的甲壳和粘液发呆。
呕——
6。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厨房的地板被我一遍又一遍刷得几乎脱皮,消毒水的气味霸道地盖过了昨夜的腥臭。
我瘫在沙发上,仿佛身体被掏空,灵魂还在那场蟑螂大战里飘荡。
阳台的门却紧闭着,里面异常安静,连平常那种细微的嘀嘀声都消失了。
突然,一阵极其怪异的声音从阳台门缝里挤了进来。
那声音……像是在极力模仿人类说话,但又尖锐、生硬,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被刻意压低了,却挡不住那股子怪异的穿透力。
还夹杂着一种……怎么说呢,像是指甲刮擦硬塑料的滋啦声
这猴子又在搞什么鬼
我心头莫名一跳,昨晚那快如鬼魅的爪影又浮现在眼前。
好奇心(以及一丝残余的恐惧)驱使我蹑手蹑脚地凑近阳台门,把耳朵贴了上去。
……家人们……点关注……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