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周,全校都知道林暖暖是因为给校草送情书被罚站的学渣。
物理试卷飘落时,我正踮脚看光荣榜上林晚晚的名字——前世她冒领我高考成绩的新闻此刻格外刺眼。
重生的第一个课间,当校花把粉红信封拍在我桌上,全班起哄声中我突然笑了。
撕开信封掏出物理竞赛题:这题你磁场强度代错了。
放学时校草周轩拦住我:欲擒故纵
第二天他当众展示我送他的情书——泛黄的北大录取通知书复印件。
偷我人生的人,我看着林晚晚煞白的脸,这次该换你站上耻辱榜了。
1
走廊冰冷的水泥地透过单薄的鞋底,一丝寒意顽固地往上爬,刺着脚心。
我背靠墙壁,垂着头,几缕没扎好的头发软塌塌地黏在颈侧,有点痒。
高三二班的门牌就在旁边,像个沉默的嘲讽者。教室里嗡嗡的人声,像是隔着一层厚棉絮钻进来,低沉而密集。
……就她啊高一七班的林暖暖一个压低的、带着点新奇和轻蔑的女声,不用看,也知道说话的人正用目光在我身上扒拉着。
可不就是她,开学才几天,真行。另一个声音立刻接上,啧了一声,周轩桌上的情书,还……咳,挺露骨的,被王老师抓个正着。胆子真肥,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周轩怎么可能看得上她第一个声音更清晰了些,毫不掩饰那份居高临下的鄙夷,听说成绩也烂得可以,整个一不知所谓。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紧紧包裹着我,沉甸甸地挤着胸腔。那些细碎的议论,每一个字都像是蘸了盐的针,精准地刺在旧伤口上。
前世那种沉重的、几乎把人碾碎的羞耻感,又泛了上来,浸得喉咙发苦发酸。指甲下意识地用力掐进掌心,刺痛稍稍压下了胸口那股快要炸开的闷气。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带进肺里的却是走廊里微尘和粉笔灰混杂的、陈旧的味道。
抬起头。目光掠过攒动的人头,越过明亮的玻璃窗,死死钉在教室后墙上那片荣誉栏最上端。正中央,钉着一张放大的证件照。
照片里的少女,笑容甜美得像是精心计算过弧度的模具,眼睛弯弯,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林晚晚。高三(一)班班长,学年总分第三名。
这张脸啊。
《江宁市理科状元林晚晚:寒门贵女的北大圆梦路》……《林晚晚心系慈善,捐出奖学金资助山区》……刺眼的新闻标题和网页推送,如同冰冷的、呼啸的碎片,刹那间在眼前爆开、旋转!还有更清晰的,那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医院角落,那张皱巴巴、几乎被汗水晕染开的诊断证明——晚期恶性脑瘤。
旁边散落着几张被揉烂的草稿纸,上面是我挣扎着算出的治疗费用总和,那个庞大的、带着无数个零的数字,像黑洞一样吞噬了仅存的光亮。最终熄灭的,是心电图显示器上那根拉平的、残酷的直线——
【嗡嗡——嗡嗡——】
口袋里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固执。我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意识被强行拽了回来,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教室里隐隐的议论声像是退潮的海水,暂时远去了。
我伸手摸进口袋,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外壳。摸出来,是我的旧手机。屏幕顽强地亮着,幽白的光映亮了掌心的纹理。
屏幕上赫然跳动着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预览框,寥寥几行字,每一个字符都带着淬了毒的尖刺,狠狠扎进眼球:
【林暖暖同学:经我院诊断,确诊为恶性脑瘤晚期(胶质母细胞瘤,WHO
IV级)。建议立即入院治疗。请于本周内持此通知至……】
嗡的一声,大脑里的血液像是被人按下了倒车键,呼啦啦全涌了下去。四肢骤然发凉,僵硬得像四根冰柱。
走廊里的光线在视网膜上扭曲成跳动的光斑,眼前发黑,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而空洞,只剩下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重得要把整个胸腔撞碎。
原来人死了,是真的有感觉的。像沉进了无边的冰海里,每一寸皮肤都在被冰渣细细地凌迟,又冷又痛。
可偏偏心脏还在跳,还在发疯地、徒劳地想泵出一点救命的温热来。
……林暖暖!林暖暖!一阵拔高的、极度不耐烦的吼声猛然间劈开了那片冰海。
我浑身一凛,凝固的眼神终于迟缓地、艰难地聚焦。物理老师王红霞那张拧着眉头、法令纹深刻的脸,正对着我,占据了整个视野。她手里捏着半截粉笔,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叫你几遍了魂不守舍的,有没有一点羞耻心都高三了!站在这里还有脸开小差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的脸颊上。她手里那份刺眼的粉红色信封,像一团污秽的标记,在她粗短的手指间抖动着。
周围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哄笑。那些趴在窗口、门口窥探的脸,都清晰地写满了看戏的快意和幸灾乐祸。
几道鄙夷的视线黏在背上,像针扎。胃里一阵翻搅。
我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脸,这张脸曾在办公室里无数次地把考卷摔在我面前,骂着蠢得像猪,最终轻描淡写地在周轩解释后,对我摆摆手,像是掸走一粒灰尘,判了我的不守规矩。
一股冰冷的、足以把骨头都冻裂的恨意,猛地从心窝最深处炸开,瞬间冲向四肢百骸。
血液似乎停滞了几秒,然后以一种全新的、更加汹涌的方式猛地奔流起来。冰冷的恨意里,燃起了一把疯狂的火,烧得指尖都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老师问你话呢!哑巴了王红霞的火气更盛,声音尖利地刮着耳膜,还不接过去!看看你写的好东西,还‘梦里的相遇’、‘命中注定’肉麻当有趣!念出来我都嫌脏嘴!放学之前给我把检讨交到办公室!不然等着叫家长!
她再次把那个恶心的粉红信封往前一戳,几乎要怼到我脸上。薄薄的信封边缘,像锋利的刀片。
几个离得近的同学伸长了脖子,屏住呼吸,眼睛里闪烁着捕捉八卦和屈辱的兴奋光芒,就等着看我无地自容地接过那个耻辱的证明。
教室里一瞬间的安静格外突兀,落针可闻。
每一道投射过来的目光,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嘴角,一点点地,向上牵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那笑容很轻,却冰冷得像结了霜。指尖却异常灵活地捻住了信封的另一角。
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