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恶狠狠地瞪着我,仿佛刚才那场闹剧全是我的错。
她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驱赶什么不洁的东西,嘴里语无伦次地骂骂咧咧,最终猛地一跺脚,转身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震天的摔门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嗡嗡回荡,我独自站在那片狼藉之中。
银行APP的余额数字,冰冷而残酷,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
现实沉甸甸地压在肩上,我也有不得不租房的理由。
我慢慢地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那三扇紧闭的门。
最终,手指在屏幕上僵硬地移动,点开通讯录,找到了李姐的号码。按下拨号键的瞬间,指尖冰凉。
喂……嗯,是我。……房子,我租了。
那一刻,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2
奇葩荒诞室友
当晚,我就搬了过来。
我的家当,塞不满一个皱巴巴的行李箱。
拖着它穿过堆满杂物的厨房时,右边那扇属于百合小姐的门板纹丝不动,左边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T恤和松垮运动裤的男人探出半个身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鸟窝头,眼袋浮肿,目光粘稠地扫过我全身。
新搬来的他声音沙哑。
嗯。我含糊应着,只想快点躲进自己的方格。
他身体又往外挪了挪,T恤领口歪斜。
我叫陈晟,他咧开嘴,炒股的。
门内窜出一只毛发纠结的棕色泰迪,招财。
他敷衍地拍拍狗头,眼神依旧黏在我身上,一个人
嗯。
我再次简短回应,拉着箱子侧身,几乎是贴着墙绕过他,快步走向自己的门。钥匙插进锁孔,猛地推门进去,反手砰地关上,落锁。
后背抵在冰凉的门板上,才觉得有一丝安全感。
门外,传来陈晟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我的单间,十平米见方。窗户对着另一栋楼的灰色水泥墙。墙壁薄如虚设,隔壁传来百合小姐急促密集的键盘敲击声,再远一点,是陈晟房间财经新闻空洞的播报。
几天后的深夜,键盘声停了。
死寂却只维持了片刻。
一阵压抑的闷哼声,伴随着床板吱呀的声响,穿透墙壁撞进耳朵。紧接着,招财尖锐的吠叫毫无征兆地炸开,汪汪汪!汪汪!
闷哼,吱呀作响的床板,狂躁的狗吠。几种声音在隔断房的狭窄空间里碰撞、发酵。我猛地坐起身,黑暗中扯过枕头死死捂住耳朵。棉花挤压着耳廓,可那声音像有了生命,钻进颅骨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平息。
而后又听见一阵急促的铃声,我摸着床头的手机以为是我的,未曾想是隔壁百合小姐姐的。
漆黑寂静的夜里,她的通话内容我听的一清二楚。
喂百合小姐声音干涩。
小晚啊!对面高亢的嗓音炸开,怎么这么久才接又加班女孩子家像什么样子!你王阿姨介绍那对象,本地开厂的!年纪大会疼人!彩礼人家爽快,这个数!
妈……我……现在没这心思。工作……
没心思工作能当饭吃能给你弟弟在省城买房子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拔高,尖利刺耳,你弟弟是老林家的根!没房子人家肯嫁你当姐姐的不帮谁帮白养你这么大!供你读书就供出个白眼狼那男的有什么不好挑什么啊!
另一阵模糊的咳嗽和懦弱的男人帮腔传来:听你妈的……为你好……
妈,我……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因为隔壁另一边的闷哼声死灰复燃,招财也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所有声音混杂,像无数冰冷滑腻的手扼住喉咙,撕扯神经。
我太阳穴突突狂跳。
目光扫过书桌,那支黑色的录音笔躺在笔记本旁。
一个念头,带着毁灭性的炽热,攫住了我。
起身扑过去,手指痉挛,抓起冰冷的录音笔,用尽全力按下侧面鲜红的录音键!
嘀——
轻微的电子音。
红色指示灯在黑暗中幽幽亮起,像一只沉默的、充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