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点点头,那恭喜沈总恢复单身。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指了指自己的小摊车。
我现在挺好的。自由自在,没人给我下药,也没人给我下绊子。挣得不多,但每一分都干净踏实。
你甘心他挑眉,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审视,甘心一辈子在这里,跟油烟打交道
甘心我重复了一遍,笑了,沈聿怀,你知道什么叫甘心吗
我拿起一个鸡蛋,在鏊子边缘轻轻一磕。
蛋液流下,在滚烫的铁板上发出滋啦的声响,迅速凝固成白色。
三年前你让我净身出户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人得认命,也得争命。认的是自己几斤几两,争的是自己的一口饭,一个活路。
我把鸡蛋摊平,动作熟练。
我晏晞,没学历,没背景,离了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但我有这双手。
我摊开手掌,上面有烫伤的疤痕,有和面留下的茧子。
它能让我在这座城市活下去,活得堂堂正正。这就够了。
我抬头,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睛。
沈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您那座金碧辉煌的大庙,我这尊泥塑的菩萨,供不起,也不想供了。
说完,我拿起铲子,开始利落地翻面饼。
您慢走,不送。
沈聿怀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落在他肩头。
他的目光,第一次没有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或厌恶,而是复杂地、长久地落在我忙碌的背影上。
落在我沾着油污的旧围裙上。
落在那张吱呀作响、饱经风霜的小摊车上。
落在那在铁板上煎得金黄焦脆、散发着朴素香气的面饼上。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转身。
黑色库里南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消失不见。
像一阵风刮过,没留下任何痕迹。
我手下动作没停,稳稳地铲起一张煎饼,对折,装袋。
姑娘,来个煎饼,加俩蛋!
好嘞!稍等!
日子继续在油盐酱醋和煎饼鏊子的吱呀声中流淌。
沈聿怀的出现,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几圈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直到一个月后。
钟弥找到了我的新住处。
她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穿着廉价的衣服,站在我那逼仄的出租屋门口,眼神空洞又绝望。
晏晞……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我挡在门口,没让她进来。
有事
我……她嘴唇哆嗦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我妈……走了……
我沉默了一下。
节哀。
钱……钱没了……她崩溃地捂住脸,身体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林晚澄……她就是个魔鬼!她给我的卡是空的!三十万……一分都没有!她骗了我!她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她根本就没想给我钱!
她哭得撕心裂肺。
我借遍了所有能借的钱……高利贷……网贷……我妈还是没等到……他们……他们现在天天堵我……要我还钱……我活不下去了晏晞……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的绝望。
林晚澄!都是她害的!我要她偿命!
我看着她扭曲的脸,心里没有多少波澜。
早提醒过她。
报警。我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