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衍舟精心复刻的白月光替身。
结婚三周年那天,正主林晚回来了。
他撕碎我做的蛋糕:你该让位了。
离婚时我笑着签了字,没告诉他——当年火灾里救他的女孩,后背没有蝴蝶胎记。
五年后顾氏晚宴,他红着眼抓住我:念念,把顾太太的位置还给你。
新男友搂紧我的腰轻笑:顾总,我未婚妻背上烧伤的疤,碍着您了
晨光熹微,透过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吝啬地洒下几缕淡金。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雪松香薰气味,冰冷,洁净,一丝不苟,像这房子的主人。
我站在顾衍舟面前,低着头,手指灵巧地翻动,替他系着那条深灰色的爱马仕领带。指尖偶尔不经意擦过他温热的颈侧皮肤,能感觉到他喉结细微的滚动,以及那几乎无法察觉的、身体一瞬间的僵硬。那是一种本能的排斥,即使经过了三年,早已深入骨髓。
好了。我轻声说,指尖最后拂过领带结,确保它完美无瑕。
嗯。他应了一声,低沉悦耳,没什么温度。目光掠过我的脸,短暂地停留了一瞬。我知道他在看什么——今天出门前,我特意把头发吹成了微卷的弧度,用上了那款他提过一次的、带着点花果甜香的发胶。林晚当年,似乎偏爱这样的发型和味道。
他的视线很快移开,仿佛那一眼只是某种习惯性的确认,确认我这个赝品,是否还保持着与正品足够相似的轮廓。
餐厅里,我精心准备的早餐已经摆好。烤得金黄的吐司,溏心煎蛋,一小碟切好的水果。是他喜欢的搭配。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刀叉。我安静地坐在他对面,小口抿着牛奶,目光落在他线条冷峻的侧脸。
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清脆。他吃得很优雅,也很快。盘子里的食物消失了大半,唯独那碟水果,他碰都没碰一下。我默默垂下眼。林晚不喜欢吃水果。所以,他大概也习惯了在林晚面前,忽略掉水果的存在。即使是我准备的。
一阵突兀的沉默弥漫开来。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千百次。然后,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晨光里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几乎将我笼罩。
下午的会议取消,我有事。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声音没什么波澜,像是通知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
我抬头看他,努力让脸上的笑容显得温顺又不过分热切:好。晚上…还回来吃饭吗今天是三周年纪念日。后半句,我咽了回去。期待像微弱的火苗,刚冒头就被自己掐灭了。
他穿外套的动作顿了一下,极其细微。深灰色的西装衬得他肩线越发挺括冷硬。他没有回头,声音飘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终于卸下某种负担的轻松:不用等我。你自己吃。说完,他径直走向玄关,开门,关门。
咔哒。
轻微的落锁声,在过分安静的公寓里,却像砸在心口上的一块冰。空气里昂贵的雪松香薰,忽然变得刺鼻起来。我低头,看着自己面前那杯只喝了一小半的牛奶,乳白色的液体表面,倒映出天花板上冷白的光源,和我自己模糊、失真的脸。
一个精心模仿的影子。影子是不需要庆祝纪念日的。
***
巨大的圆形餐桌上,铺着浆洗得挺括的雪白桌布。中心位置,那个我耗费了整个下午的蛋糕,像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纯白的奶油打底,上面用深红色的果酱,笨拙又虔诚地勾勒出两颗紧紧相依的心,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三周年,快乐。
快乐我盯着那两个字,指尖冰凉。奶油裱花的甜腻气味混合着客厅里愈发浓郁的雪松冷香,直往鼻腔里钻,熏得人一阵阵发闷。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我的心毫无征兆地猛跳了一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门开了。
顾衍舟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室外的微凉气息。他脱鞋的动作很慢,慢得让人心焦。然后,他换好拖鞋,径直朝客厅走来。
我下意识地站起身,手指紧张地揪住了围裙的边缘,喉咙发干,想说点什么,比如你回来了,或者蛋糕我做好了。但所有的话语,都在看清他身后跟着的那个身影时,冻僵在了舌尖。
林晚。
她就站在顾衍舟身后半步的位置,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连衣裙,衬得她身形纤细柔弱。她的脸,那张和我有着六七分相似、却比我更精致、更楚楚可怜的脸,在明亮的灯光下,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怯生生的笑意。她的目光,像带着钩子,先是落在顾衍舟身上,带着全然的依赖,然后才轻飘飘地扫过我,那眼神里,有探究,有打量,最终沉淀为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顾衍舟的目光,第一次没有落在我脸上,也没有落在我精心准备的蛋糕上。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在林晚身上,那眼神,是我在这三年婚姻里,从未见过的。不再是审视一件物品的冷静,也不是例行公事的敷衍。那里面翻滚着太多东西——失而复得的狂喜,刻骨铭心的疼惜,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的手臂,极其自然地抬起,虚虚地护在林晚身后,一个保护欲十足的姿势。他领着她,走向客厅中央的沙发,动作小心翼翼,如同捧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晚晚,坐这里。他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林晚依言坐下,像一朵需要精心呵护的娇花。她微微侧头,目光终于落在餐桌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蛋糕上,红唇轻轻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呀,有蛋糕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她的声音清甜,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目光却直直地看向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顾衍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终于看到了那个蛋糕。他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扰了的不耐烦和……冰冷刺骨的厌弃。
他几步走到餐桌前,高大的身影在我面前投下浓重的阴影。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旁边碍眼的摆设。他伸出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扣住了蛋糕的边缘。
哗啦——
纯白的奶油,鲜红的果酱,精心烤制的蛋糕胚,连同那颗笨拙画出的、紧紧相依的心,还有那句三周年,快乐,瞬间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彻底掀翻!整个蛋糕砸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沉闷又黏腻的声响。碎裂的蛋糕胚四处飞溅,奶油糊了一地,狼藉不堪。那两颗心,摔得粉碎,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浓烈的甜腻气味,混合着果酱的微酸,猛地爆发出来,弥漫了整个空间。
不需要了。顾衍舟的声音响起,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冰冷地扎进我的耳膜,周念,你该让位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彻底的漠然和驱逐。仿佛清理掉的,只是一件早就该丢弃的垃圾。
林晚坐在沙发上,轻轻啊了一声,带着点受惊后的歉意,但那双漂亮的眼睛深处,却清晰地闪过一丝胜利者的得意光芒,快得几乎抓不住。她微微蹙起眉,看向顾衍舟,声音又轻又软:衍舟……别这样,周小姐她……
晚晚,顾衍舟打断她,声音瞬间又柔了下去,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狼藉,也不再看僵硬如木偶的我,只专注地看着沙发上的女人,我们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像最后的铡刀落下。
我站在原地,脚下是黏腻冰冷的蛋糕残骸。甜腻的香气熏得我一阵阵反胃。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我扮演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揣摩着她的喜好,模仿着她的神态,努力把自己塞进一个不属于我的躯壳里。我以为时间久了,石头也能捂热,赝品也能生出点自己的光。
原来,都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