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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2页)

整个白天,我的心都像悬在半空。张野和小李直到傍晚才返回营地,两人都显得异常沉默。张野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青,眼神里那点亢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魂未定、强自镇定的恍惚。小李更是眼神躲闪,抱着录音设备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怎么样我迎上去问。

没……没什么特别的。张野避开我的视线,声音有些发虚,风太大,干扰严重。拍……拍了几段,效果可能不行。他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将摄像机连接到笔记本电脑上,手指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笨拙。

篝火再次燃起。张野佝偻着背,几乎将脸埋进笔记本屏幕的幽光里。我坐在他对面,默默地看着。屏幕上快速回放着白天拍摄的素材:摇晃的密林、陡峭的岩壁、偶尔窜过的松鼠……都是些寻常画面。张野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在触控板上焦躁地滑动。

突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仿佛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

笔记本屏幕的光映着他瞬间褪尽血色的脸,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而急剧收缩,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了我心头一紧,立刻起身绕到他身后。

6

屏幕正定格在一段红外夜视模式下拍摄的画面。时间是凌晨三点多,地点显然是那片阴森的山坳深处。画面晃动得厉害,看得出拍摄者当时极其紧张。镜头对准一片布满嶙峋怪石和巨大枯树根的斜坡。

就在一堆惨白如骨的乱石缝隙里,一个东西正缓缓探出身形。

那是一只猫。

却又绝不是寻常的山猫或猞猁。

它的轮廓在红外镜头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幽绿色,像一团凝聚不散的冰冷磷火。体型比家猫大得多,接近小型犬只,但身体线条扭曲得极不自然,仿佛骨骼在皮下错位生长。它没有清晰的皮毛质感,更像是一团模糊的、不断波动的光影。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睛——两个巨大的、空洞的黑色窟窿,如同通往深渊的入口,死死地盯着镜头的方向,散发着纯粹的、毫无生机的恶意。

它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漂浮的姿态,无声无息地从石缝里完全流了出来。就在它整个身体暴露在镜头前的瞬间,那半透明的、扭曲的形体深处,似乎极其短暂地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如同内脏般的微光。

关掉!快关掉!张野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变形,带着哭腔。他疯狂地伸手去拍笔记本的电源键,动作慌乱得把水杯都打翻了。

7

篝火旁的小李和小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惊恐地看着状若疯魔的张野。帐篷里只剩下张野粗重的喘息和笔记本风扇徒劳的嗡鸣。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如同冰水,瞬间浸透了我的骨髓。

它看见我了……张野抱着头,蜷缩在睡袋上,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牙齿咯咯作响,它看见我了!它知道是我放的相机!那眼神……那眼神是活的!它在恨我!它恨所有……他语无伦次,眼神涣散,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那台摄像机。入手冰凉刺骨,仿佛握着一块刚从冻土里挖出的寒铁。我尝试开机。液晶屏一片死寂的黑。换电池,依旧毫无反应。再检查连接线、接口……所有物理连接都正常。这台昨天还性能完好的专业设备,此刻彻底成了一块冰冷的废铁。

妈的!旁边传来小李压抑的咒骂。他正摆弄着录音设备,杂音!全是杂音!像……像指甲刮玻璃!什么有用的都录不下来了!他烦躁地拍打着机器外壳。

厄运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第二天一早,我们携带的两块大容量备用电池,在没有任何使用的情况下,电量诡异地彻底归零,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抽干。负责后勤的小王惊恐地发现,我们携带的几包压缩饼干和能量棒,一夜之间变得如同朽木般坚硬,一掰就碎成粉末,散发着难以形容的霉败气味。

而张野,彻底垮了。

8

他蜷缩在帐篷最阴暗的角落里,脸色灰败如同蒙尘的石膏,嘴唇干裂起泡。高烧像烈火一样席卷了他,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和睡袋。他在昏沉与短暂的清醒间痛苦挣扎,嘴里不停地、断断续续地发出呓语,声音含糊不清,却带着深入骨髓的惊怖:

……猫爪子……挠骨头……里面……好冷……它们在挖……挖洞……别过来……别过来啊!啊——!

他猛地痉挛,身体弓起,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昏沉,只剩下压抑而痛苦的呻吟。

那根无形的弦,彻底绷断了。小李和小王被这接踵而至的诡异事件和张野的惨状彻底击垮,脸上只剩下惊弓之鸟般的恐惧,眼神里充满了逃离的渴望。

默哥……撤吧……求你了……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再待下去……会死人的……

我看着角落里被高烧和噩梦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张野,又看看帐篷外那片被浓雾笼罩、死寂得如同巨大坟茔的山林。老人的警告、屏幕上那诡异的半透明猫影、张野凄厉的呓语……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撞击。

这绝非偶然!这深山里,埋着某种东西!某种被我们惊扰的、充满恶意的存在!

你们守着他,给他物理降温。我抓起自己的背包,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出去一趟。

默哥!你去哪小王惊恐地问。

去找昨天那个老人。我拉开帐篷帘,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湿腐气味的山风猛地灌了进来,只有他,可能知道这山里到底藏着什么‘债’!

浓雾如同湿冷的裹尸布,将整座秦岭山脉紧紧包裹。我凭着模糊的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盘根错节的林间跋涉,方向感在弥漫的白茫茫中变得脆弱不堪。每一次踩断枯枝的脆响,每一次惊飞夜鸟的扑棱声,都像重锤砸在紧绷的神经上。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雾气后面窥视,那目光冰冷粘稠,如同湿滑的蛇信舔过后颈。

不知走了多久,双腿沉重如灌铅,肺部火辣辣地疼。就在我几乎要迷失方向时,前方浓雾深处,一点极其微弱昏黄的光晕,如同黑暗大海中最后一座孤零零的灯塔,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灰白。循着光晕艰难靠近,一座低矮破败的石头屋子轮廓在雾气中显现出来,仿佛是从山体里直接长出来的一个瘤节。墙壁斑驳,爬满湿滑的苔藓和藤蔓,木门歪斜,透出那点昏黄灯光的缝隙里,飘散出浓烈刺鼻的劣质烟草气味。

9

我抬手,指节在粗糙冰冷的木门上敲了三下。

叩门声在死寂的山林里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惊扰亡灵的突兀。

门内死寂片刻。随即,一阵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压抑的、带着痰音的咳嗽。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木门向内拉开一道窄缝。

一张苍老枯槁的脸出现在门缝里,正是昨天警告我们的老人。浑浊的眼珠在昏黄的油灯光线下像两颗蒙尘的玻璃球,死死地盯着我,里面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混合着恐惧和麻木的疲惫。

你……还是来了。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叹息。他侧身,让开了门缝,那动作迟缓得像一具生锈的木偶。

屋内空间极其狭小,低矮压抑,空气污浊得几乎令人窒息。劣质烟草、陈年霉味、草药苦涩的气息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淡淡腥气混杂在一起。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搁在坑洼不平的木桌上,豆大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在斑驳的土墙上投下我们两人巨大而扭曲、如同鬼魅般摇曳的投影。

老人佝偻着背,慢吞吞地走到屋子最深处一个积满灰尘的神龛前。神龛里没有神像,只供奉着一个早已褪色、模糊不清的木牌位。他伸出枯枝般的手,从一个同样积满灰尘的破旧铁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陈旧的、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的护身符。材质是某种褪色的黄布,上面用暗褐色的、早已干涸发黑的颜料,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些奇特的、绝非道佛两家常见的扭曲符号,透着一股原始而邪异的气息。老人将它递到我面前,布满老年斑的手微微颤抖。

拿着。贴身放好。别问。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分量。

我接过护身符。入手一片冰凉,仿佛握着一小块寒玉,那股寒意顺着指尖直往骨头缝里钻。更诡异的是,黄布上的那些暗褐色符号,在昏暗摇曳的油灯光下,似乎极其微弱地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比墨色更深的幽光,转瞬即逝,快得像幻觉。我依言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那股钻心的寒意似乎稍稍减弱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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