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万!只为买回一套老房子!
拍卖师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价砸懵了,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两……两千万!这位先生出价两千万!两千万第一次!两千万第二次!两千万……第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先生!
槌音落定,沉闷的回响在寂静的会场里扩散开来。
江牧野依旧没有回头。他坐在那里,像一座孤岛。周围的喧嚣、探究的目光、身边许知意(白月光)失态的表情,似乎都与他无关。
而顾西洲,只是淡淡地收回了号牌,侧过头,目光平静地朝我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丝了然的深邃,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他对我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然后起身,姿态从容地离开了会场,仿佛刚才那掷地有声的一千五百万,只是随手拍下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
许知意(闺蜜)死死抓着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我肉里,激动得语无伦次:卧槽!卧槽!顾总……江牧野他疯了!两千万!他妈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血液奔涌着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视线死死钉在江牧野僵硬的背影上。
两千万
为了这套他曾经弃如敝履、是我卖掉才救了他一命的房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谬、愤怒、悲凉和巨大讽刺的情绪,像海啸般席卷了我。七年付出,换不来他一丝真心。如今我离开了,他却用两千万,去买一个早已被他亲手碾碎的过去
他想干什么弥补忏悔还是……又一次的占有和宣告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倒了桌上的香槟杯。金黄色的液体泼洒出来,浸湿了桌布。
星星!
许知意惊呼。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座位,脚步踉跄地冲向宴会厅侧门。身后,似乎有两道灼热的目光追随着我,一道冰冷愤怒,一道复杂探究。但我顾不上了。
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冰凉的水龙头被我拧到最大,冰冷的水流哗哗地冲刷着我的手,试图浇灭心头那团熊熊燃烧的、名为屈辱和愤怒的火焰。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的自己。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江牧野,你以为这样就能抹平一切吗
那栋房子,连同里面所有的回忆,早就在七年前,被你亲手,和我一起埋葬了。
你买回去的,不过是一具华丽的空壳。
一场闹剧。
那场天价拍卖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我自以为平静的生活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然而,这波澜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心那被强行唤醒的、血淋淋的过往。
江牧野这个名字,连同他那晚疯狂又令人作呕的举动,像跗骨之蛆,重新缠绕上来。公司里开始流传一些风言风语,关于我和江牧野的过去,关于那栋天价拍下的房子。探究的、同情的、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我身上。
顾西洲似乎也听到了风声。在一次项目汇报结束后,他罕见地没有立刻让我离开。
林晚星,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平静地看着我,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一股难堪涌上心头,但很快被我压下。我挺直脊背,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坦然:顾总,您指的是拍卖会的事那是我个人的一段旧事,和工作无关。如果对公司造成了任何困扰,我很抱歉,我会处理好的。
顾西洲沉默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能穿透表象,看到我强撑的镇定下隐藏的疲惫和愤怒。他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工作是工作。星耀只看能力和结果。其他的,
他顿了顿,不必理会。需要帮助,可以开口。
一句不必理会,一句可以开口,像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我有些摇晃的心神。没有多余的安慰,却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
谢谢顾总。我明白。
我郑重地点头。
走出他的办公室,外面的流言蜚语似乎都失去了杀伤力。顾西洲的态度,给了我最大的底气。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项目收尾和新的拓展计划中,用更忙碌的工作来对抗内心的翻涌。
然而,江牧野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
他开始用各种方式试图联系我。陌生的号码不断打进来,接通后是长久的沉默,或者是他助理那公式化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声音:林小姐,江总想和您谈谈……
微信的好友申请也如同轰炸,验证信息从一开始的强硬命令式林晚星,加我!,到后来带着点焦躁的我们谈谈!,再到近乎卑微的晚星……求你……
我面无表情,一概拉黑删除。
他甚至还找到了我的新住处。有几次下班晚归,我远远地看见他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小区对面的路边,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他模糊而冷硬的侧脸轮廓。我目不斜视,像没看见一样,径直刷卡走进单元门。
这种无声的、持续的骚扰,像细密的针,扎得人烦躁不堪。许知意气得要报警,被我拦住了。报警理由呢他只是路过我不想再和这个名字扯上任何官方层面的联系,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更牵扯不清。
我只想彻底地、干净地把他从我的生活里剥离出去。
直到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项目终于告一段落,我给自己放了个假,早早回到家。窗外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和震耳欲聋的轰鸣里。
洗完澡,正准备窝在沙发里看部电影放松一下,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我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是小区保安室,保安大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为难和一丝紧张:林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那个……楼下有位先生,在您单元门口……淋着雨站了很久了,怎么劝都不走!这雨太大了!您看您……认识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几乎是同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瞬间照亮了阳台外的世界。借着那短暂的光亮,我清晰地看到——楼下单元门的雨檐外,滂沱的雨幕中,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