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冰冷的怒意。
怀里的平安被他的气势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
他不是你的儿子!我猛地抬起头,迎上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尖锐颤抖,他是我的孩子!只属于我江浸月一个人的孩子!跟你晏沉舟没有半点关系!
积压了三年的委屈、愤怒、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你的儿子我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平安,一步步后退,直到脊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我死死瞪着他,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不顾一切的疯狂,晏沉舟!你有什么资格说他是你的儿子!
当年我怀着身孕,站在寒风里,看着你抱着你的柳扶烟,你可曾想过我是你的妻子想过我肚子里是你的骨肉!
我‘死’了!你连祖坟都不让我进!用侧妃之礼草草打发!连副像样的棺材都吝啬!那时候,你可曾想过棺材里躺着的,可能是你未出世的孩子!
现在你知道他没死了知道来抢了!我歇斯底里地吼着,泪水混合着恨意汹涌而出,晚了!晏沉舟!我告诉你,晚了!他是我的命!你敢碰他一下,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我的嘶吼,平安的哭嚎,在小小的茶铺里回荡。
晏沉舟被我激烈的反应和字字泣血的控诉震住了。
他脸上的狂怒凝固了一瞬,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涌了一下,像是被狠狠刺中了某个隐秘的痛处。
但随即,那翻涌就被更深的阴鸷和偏执覆盖。
同归于尽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残忍的冷笑,眼神却死死盯着我怀里的平安,就凭你江浸月,你以为你还能逃第二次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抓向我,而是直接抓向我怀里的平安!
把孩子给我!
不——!我发出绝望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转身,将平安死死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背脊迎向他!
预想中的拉扯没有发生。
住手!
一声清喝从后门处传来!
云袖端着一盆刚洗好的青菜冲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想也没想,手里的铜盆就朝着晏沉舟砸了过去!
砰!铜盆砸在晏沉舟脚边,发出刺耳的声响,水溅了他一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晏沉舟动作一顿。
也就在这时——
放开她们!
一道身影如疾风般冲了进来,挡在了我和晏沉舟之间!
是沈青川!他不知何时赶了回来,额上带着汗,气息微喘,显然是跑急了。
他张开双臂,像一座山,牢牢地将我和平安护在身后,毫不畏惧地迎上晏沉舟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靖王爷!沈青川的声音清朗有力,带着不容侵犯的凛然,光天化日,强闯民宅,抢夺妇孺,这就是堂堂王爷的做派吗!
晏沉舟看着突然出现的沈青川,看着他护在我身前的姿态,眼神瞬间变得阴寒刺骨,如同淬了毒的冰棱。
你是什么东西他声音冰冷,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和浓重的杀意,也敢挡本王的路
草民沈青川,一介布衣药商。沈青川不卑不亢,脊背挺得笔直,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更何况,月娘母子是草民的恩人,更是草民的街坊邻里!王爷位高权重,更应遵纪守法,体恤民情!如此行径,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不怕御史言官弹劾吗!
恩人街坊邻里晏沉舟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在我和沈青川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我依旧护着平安、躲在沈青川身后的姿态上。
他眼底瞬间翻涌起一股被彻底激怒的、近乎疯狂的暴戾和……一种被背叛的刺痛
好!好得很!他怒极反笑,那笑容扭曲而骇人,江浸月,你假死脱身,原来是为了跟这个野男人双宿双栖连本王的儿子,都要认贼作父!
你闭嘴!我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反驳,沈大哥是正人君子!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和平安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你心思龌龊,不要侮辱沈大哥!
救命恩人晏沉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死死盯着沈青川,眼神如同毒蛇,本王不管他是谁!今日,本王的儿子,必须跟本王回去!
他彻底失去了耐心,猛地挥手:来人!把小公子给本王带过来!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是!门口那几个气息冷肃的玄衣护卫立刻应声,就要冲进来!
我看谁敢!沈青川也豁出去了,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
那令牌非金非玉,材质奇特,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药字,周围环绕着奇特的藤蔓花纹。
看到那块令牌,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护卫脚步猛地一顿,脸上露出了极其震惊和忌惮的神色!
就连晏沉舟,瞳孔也是骤然一缩!
药王谷!他死死盯着那块令牌,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你是药王谷的人!
沈青川举着令牌,护在我身前,声音沉稳而有力:不错!家师正是药王谷当代谷主!靖王爷,药王谷虽避世,但谷训有云:悬壶济世,庇佑无辜!今日有沈青川在此,绝不容你仗势欺人,强抢妇孺!
他目光如炬,扫过那几个犹豫不前的护卫:药王谷救死扶伤,恩泽遍布天下!尔等今日若敢在此行凶,伤及无辜,便是与天下医者为敌!药王谷必昭告江湖,令尔等寸步难行!纵是王爷,也护不住你们!
药王谷!
这三个字,如同有千钧之重。
那些玄衣护卫,都是晏沉舟精心培养的死士,不惧生死,但面对药王谷的威慑,尤其是那与天下医者为敌的警告,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忌惮!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得罪了药王谷,几乎等于断绝了自己和亲人未来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