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越来越沉,意识也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云端。
好几次,差点一头栽倒在冰冷的污水里。
不能倒……不能倒……我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用裴烬冰冷的眼神和苏挽云得意的笑容来鞭挞自己,沈疏影……撑住……报仇……你要报仇……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那条相对干净些、挂着褪色济世堂布招的小巷出现在眼前时,我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店铺早已打烊,门板紧闭,一片漆黑。
最后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我踉跄着扑到紧闭的门板上,用尽全身力气,用拳头砸门。
咚……咚……咚……
声音微弱得像濒死的猫。
开门……周掌柜……开门……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里面毫无动静。
心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天要亡我
不!
我用额头抵着冰冷的门板,聚集起最后一点气力,嘶声喊道:汇通……天下!周伯!是我……沈青山的女儿……疏影……开门!
汇通天下!
父亲留下的暗号!
门内,终于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响动。
紧接着,是门栓被拉开的声音。
吱呀——
门开了一条缝。
一张布满皱纹、带着警惕和惊疑的脸探了出来。借着门缝透出的微弱油灯光芒,周伯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我的一刹那,骤然瞪大!
大……大小姐!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痛惜。
是我……话未说完,强撑的那口气骤然松懈,眼前彻底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大小姐!周伯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失去意识前,我只听到他焦急的呼喊和关门落栓的急促声响。
黑暗,温暖的黑暗,终于将我彻底吞没。
再次恢复意识,是被一阵浓重苦涩的药味唤醒的。
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
费力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简朴的屋子。身下是厚实温暖的被褥,身上盖着半旧的棉被。窗户关着,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黄。
大小姐!您醒了!一个带着浓重惊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周伯布满担忧和欣喜的脸。他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碗,正紧张地看着我。
周……伯……喉咙干涩发疼,声音嘶哑得厉害。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周伯眼圈发红,连忙放下药碗,小心地将我扶起一点,用软枕垫在身后,又端来温水,用勺子一点点喂我喝下。
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活气。
您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可吓死老奴了!周伯的声音带着后怕,高烧不退,咳得全是血……大夫说,再晚来一步,风寒入肺,加上急怒攻心,神仙难救啊!
三天三夜……
王府那边……
周伯……我抓住他枯瘦的手腕,急切地问,外面……可有宁王府……寻人的消息
周伯脸色瞬间变得凝重,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痛心。
有!他咬着牙,恨恨道,就在您昏迷第二天,宁王府就放出消息,说……说王妃沈氏,身染恶疾,不幸……病逝于冷院!
病逝!
果然!
苏挽云动作够快!她坐实了我的死讯,彻底斩断了我回王府的任何可能!
一股冰冷的恨意瞬间冲上头顶,激得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周伯连忙帮我拍背顺气,老泪纵横:大小姐!您受苦了!老奴万万没想到,那裴烬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徒!王爷他……他怎么能……
他不是我的王爷了。我咳得眼前发黑,喘息着,声音却异常冰冷清晰,周伯,我爹留给我的东西……还在吗
周伯用力抹了一把泪,神情变得严肃而恭敬:在!老爷临终前交代得清清楚楚!‘汇通天下’的根基,一直都在!账册、房契、地契、人手名册,还有老爷这些年暗中布下的消息网……老奴都替您守着,一样不少!
汇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