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残存的力气,猛地抽回手!同时,藏在袖中的左手闪电般挥出!
一把早就准备好的、混合着墙灰和辛辣药粉的粉末,狠狠扬向裴烬的脸!
唔!裴烬猝不及防,被粉末糊了满脸,辛辣刺激的气味瞬间涌入鼻腔和眼睛!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松手去捂眼睛!
走!我嘶哑地朝阿成吼了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扑进车厢!
阿成反应极快,鞭子狠狠抽在骡子身上!
骡车猛地启动,冲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车厢里,我再也支撑不住,蜷缩在冰冷的车板上,咳得撕心裂肺,腥甜的血沫不断涌出嘴角,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失去意识前,只听到车后裴烬暴怒的咆哮和护卫们混乱的呼喊。
追!
给本王追!
青布骡车在逼仄的巷弄里七拐八绕,凭借着阿成对地形的熟悉,终于甩掉了身后紧追不舍的王府护卫。
当我再次在济世堂后院的病榻上醒来时,周伯守在床边,老脸上满是后怕和担忧。
大小姐!您可算醒了!他声音哽咽,吓死老奴了!您这身子骨……怎么能……
我没事。我声音嘶哑,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裴烬……他起疑了
周伯神色凝重地点头:是。我们的人探到,宁王府的人正在西城一带秘密搜查,尤其……尤其关注体弱、有咳疾的女子。裴烬……他恐怕是怀疑您没死!
怀疑
那就让他怀疑好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弧度。起疑心,才会恐惧。恐惧,才会更痛。
周伯,我撑起身子,眼神幽暗,帮我递个信……给老王妃。
老王妃,裴烬的生母。出身百年清流世家,最重门第规矩,骨子里刻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当初她就不喜我这个商贾之女做儿媳,只是碍于儿子坚持。如今,她心目中高贵的苏挽云被当众揭穿戏子出身、还有个赌鬼兄长……这位最要脸面的老王妃,此刻恐怕比裴烬还要震怒难堪。
就说……我轻轻咳嗽着,声音低哑,城郊‘慈云庵’的送子观音最是灵验……心诚则灵。
周伯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老王妃信佛,更信心诚则灵。苏挽云这胎来得巧,老王妃本就心存疑虑。如今她名声扫地,老王妃为了王府清誉,为了裴烬的子嗣纯正,必然要采取行动。而慈云庵清修祈福,正是最好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几天后,消息传来。
老王妃果然出手了。
以为未出世的孙儿祈福积德为由,请身怀六甲的苏挽云前往城郊慈云庵清修静养。归期……未定。
说是请,实则是强制的命令。王府的老嬷嬷亲自护送,美其名曰照顾。
苏挽云哭求裴烬,但此刻的裴烬,正被旧疾、疑心、王府内外的流言蜚语和母亲的强硬态度弄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他只是烦躁地挥挥手,让她听母妃的话,安心静养。
苏挽云被请走了,远离了王府的权力中心。
裴烬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他肺腑的旧伤,在缺医少药(市面上好的紫血藤和百年参几乎绝迹)、忧思惊怒的多重折磨下,终于彻底爆发了。
大小姐!王府内线传来消息,裴烬……病倒了!周伯的语气带着压抑的快意,咳血!高烧不退!听说……很是凶险!王府的府医束手无策,苏挽云弄来的那些药……似乎……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
我心中冷笑。那个回春堂的大夫,在周伯动用特殊手段关照下,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吐露了实情。
苏挽云为了尽快坐稳胎、博取裴烬怜爱,暗中指使那大夫,在裴烬的汤药里,掺杂了少量能让人短期内精神亢奋、掩盖病容的虎狼之药!这药治标不治本,长期服用,只会透支元气,加重根本!
如今,裴烬旧疾如山崩般爆发,加上这虎狼之药的毒性反噬……够他喝一壶的。
他府里的人,还在疯狂寻药我问。
是!周伯点头,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高价悬赏!可咱们的人看得紧,但凡有露头的好药材,都被我们高价截了!剩下的,要么年份不足,要么……就是些我们特意放出去的次品。
次品
那怎么行。
我摩挲着冰冷的药碗边缘。
周伯,把库房里……那三株品相最差、年份最浅的老山参,还有那几捆成色最次的紫血藤……拿出来。我缓缓道,眼中闪烁着冰冷算计的光芒。
您是说……
找个靠得住、嘴巴严的生面孔,我勾起唇角,去宁王府……‘献药’。
告诉他们,这是祖传的救命药,若非家中老母病重急需银钱,断不肯出手。我顿了顿,补充道,要价……翻十倍。
十倍!周伯倒吸一口冷气。
对,十倍。我眼神冰冷,裴烬的命,值这个价。他一定会买。
他越痛苦,越绝望,才越能体会到……当初被弃如敝履、求告无门,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