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9页）

是的，我们赢了。林夏哽咽着说，手忙脚乱地取出止血药粉和绷带。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咳嗽声从祭坛后传来。林夏抬头，看到雷纳德医生拖着一条伤腿走了出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皮箱。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老人喘息着说，带上这个。。。疫苗样本和研究记录。。。比我这条老命重要多了。

林夏让医士照顾皮埃尔，自己跑向雷纳德。医生的伤势比她想象的更严重——一道深深的剑伤横贯胸膛。

谁干的?她扶老人坐下，手忙脚乱地试图止血。

教皇的。。。私人卫队，雷纳德苦笑，他们想销毁实验室。。。但我抢先一步。。。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林夏知道这种伤势在现代医院都难以救治，更别说在这种条件下。

听着，女孩，雷纳德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疫苗。。。配方在箱子里。。。还有。。。教廷生物武器的。。。全部证据。。。要让全世界知道。。。

他的手突然松开，眼睛失去了焦距。林夏轻轻合上他的双眼，泪水终于落下。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远处传来更多的喊杀声，战斗还在继续。

她拿起皮箱，回到皮埃尔身边。医士已经稳定了少年的伤势，但需要尽快转移到安全地方。

教皇呢?林夏突然意识到那个最关键的敌人不见了。

从密道逃了，一个受伤的反抗军战士说，但乌尔里希大人去追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如同梦境。林夏在教皇宫的大厅设立临时医疗站，救治伤员的同时组织人手控制瘟疫蔓延。她将雷纳德的疫苗分发给最需要的市民和反抗军战士，同时教授基本的防疫措施。

黎明时分，乌尔里希回来了，肩上扛着一面染血的教皇旗帜。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克莱门特六世已经逃往意大利！大胡子宣布，阿维尼翁自由了！

欢呼声中，林夏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吗?她看向广场——市民们拥抱、哭泣，焚烧宗教裁判所的刑具。远处，一群教士正小心翼翼地靠近，为首的捧着一个镶金十字架。

我们。。。我们希望与新政权对话，年长的教士说，不是所有神职人员都支持克莱门特的暴行。

乌尔里希看向林夏，出人意料地问：你怎么看，医者?

林夏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发言权。但看着周围期待的目光，她明白了——在这场反抗中，她已不仅仅是医者，更成为了象征。

信仰不应建立在谎言和恐惧之上，她缓缓说道，真理与仁慈才是真正的神圣。

教士们交换着眼色，最终年长者点头：明智之言。或许。。。是时候改革了。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混乱。林夏几乎没有时间思考，每天忙于组织医疗工作、培训助手、分发疫苗。皮埃尔的伤势好转了，成了她最得力的助手。艾德琳则负责与新成立的市民议会协调，确保反抗成果不被新的暴政取代。

一个月后的傍晚，林夏站在教皇宫的阳台上，俯瞰着逐渐恢复生机的城市。黑死病的阴影正在消退，街道上重新有了笑声。

他们开始称呼你为圣林娜，艾德琳走到她身边，传说中治愈疾病、带来光明的圣女。

林夏皱眉：这太夸张了。我只是做了任何人都会做的事。

不，艾德琳微笑，你做了只有你能做的事。她递给林夏一杯葡萄酒，市民议会想任命你为首席医官，负责重建整个地区的医疗体系。

林夏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她望着远方的地平线，那里最后一缕阳光正在消失。

我不能接受，她最终说，我不属于这里。

艾德琳的眉头皱起：什么意思?

我的知识。。。在这个时代太超前了。如果我留下来，很可能会成为新的权威，新的教条。那不就重蹈覆辙了吗?

那你建议怎么办?

林夏转身面对她：建立一个学院。不是以我命名，而是汇集各种知识——医学、哲学、科学，甚至神学。让思想自由交流，让真理在辩论中显现。

艾德琳沉默良久，突然笑了：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林夏。拒绝权力，却拥抱责任。她举起酒杯，敬光明学院。愿它照亮欧洲的黑暗时代。

两只酒杯在暮色中相碰。

第二天清晨，林夏悄悄离开了阿维尼翁。她只带走了几件必需品和雷纳德的研究笔记，留下一封信解释她的决定。皮埃尔坚持要送她一程，两人骑马来到城外的山丘上。

你会回来吗?少年问，绿眼睛里满是不舍。

林夏望向远方的道路：我不知道。但无论我去哪里，都会记得你们。

她轻踢马腹，向朝阳升起的方向骑去。身后，新一天的钟声从阿维尼翁响起，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而在遥远的未来，医学院的图书馆里，一位历史系学生正翻阅一本关于中世纪黑死病的专著。其中一章记载着一个神秘的东方女子，她在瘟疫最严重时出现，带来了先进的医疗技术，然后如同她来时一样神秘消失。书页边的插图上，一幅褪色的中世纪壁画描绘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女子，手持药草和书籍，脚下跪着感恩的民众。

学生轻轻抚过那幅画像，若有所思。窗外，一片新绿的树叶飘落在打开的史书上，仿佛时光本身的轻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