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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2页)

于是十分钟后,林砚坐在小梳妆镜前,看着阿阮从荷包里取出一把檀木梳。梳子上刻着并蒂莲,花蕊处嵌着细小的珍珠,边缘包着鎏金,显然不是凡品。她的指尖穿过他的头发,动作轻得像在梳理一匹锦缎,发间掠过的香气混着龙脑和沉水,竟与他今天买的香薰一模一样。

以前。。。。。。她的声音像浸在温水里的丝绸,你总说不愿束发,说那样像个酸秀才。梳子顿在发间,可我偷偷给你编过辫子,用的是我绣帕上的金线。

林砚盯着镜中的倒影,看见自己发间多了根红绳,绳尾系着颗米粒大的珍珠,正是阿阮发簪上掉的那颗。他想起今早整理病历本时,发现夹层里夹着根断簪,羊脂玉的,断口处还缠着半根红绳,颜色褪得发白,却仍能看出是并蒂莲的纹样。

后来呢?他听见自己问,像问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阿阮的手突然发抖,檀木梳掉在地上,滚出好远。她弯腰去捡,林砚从镜子里看见她后颈的皮肤,在灯光下近乎透明,能看见青色的血管纹路,却没有跳动的痕迹。

后来啊。。。。。。她直起身子,把梳子放进他掌心,公子该送外卖了。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凌晨两点的订单。林砚看着屏幕上的地址,突然想起这是他今天白天路过的陵园,客户备注:给亲人送夜宵,放在3排7号墓前即可。他抬头看阿阮,发现她正盯着订单地址,指尖死死攥着裙角,指节泛白,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林砚想说他可以拒单,可平台规定深夜单必须接。阿阮忽然笑了,笑得眼角弯弯,却比哭还难看:我陪你去。她说着,从衣柜里取出件黑色风衣披在身上,长发被风吹起,露出后颈那颗朱砂痣——不,不是痣,是道月牙形的旧伤,像被利器贯穿后留下的痕迹。

电动车穿行在午夜的街道,阿阮坐在后座,双手轻轻环着林砚的腰。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比常人低很多,像块温玉,却没有心跳。路过便利店时,她突然说:停一下。回来时手里多了罐可乐,铝罐上凝着水珠,滴在林砚手背上,凉得刺骨。

以前你总说。。。。。。她的气息拂过他耳后,市井街巷的冰镇酸梅汤最解渴。林砚喉头滚动,想起自己确实爱喝冰可乐,尤其在送单累了时,灌一口下去,气泡在胸腔里炸开的感觉。

陵园的铁门虚掩着,月光把墓碑切成整齐的方阵。林砚提着外卖袋,跟着导航找到3排7号墓,突然浑身血液凝固——墓碑上的照片里,年轻女子穿着月白长裙,右眼下有颗泪痣,正是眼前的阿阮。照片下方刻着生卒年:1995-2023,死因:意外。

这是。。。。。。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外卖袋掉在地上,关东煮的汤汁渗进泥土。阿阮弯腰捡起袋子,动作轻柔地摆放在墓前,从袖中取出支银钗,插在花瓶里——正是她头上那支,羊脂玉的簪头,雕着并蒂莲。

她叫陈阮。阿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二十岁那年,为救落水儿童溺亡。她顿了顿,指尖抚过墓碑上的字,家人说她走得安详,可只有我知道。。。。。。她忽然抬头看他,眼里有泪光在月光下碎成星子,她还有心愿未了。

林砚往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墓碑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阿阮的风衣下摆被风吹起,露出半截绣着并蒂莲的裙裾,与墓碑照片里的裙子一模一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她熟悉,因为上周他路过这家陵园时,曾在3排7号墓前驻足,因为墓碑上的女子,像极了他每次发病时梦见的人。

你是。。。。。。他不敢说出那个字,却看见阿阮轻轻点头。她从荷包里取出半块玉佩,与林砚颈间戴着的那半块严丝合缝——那是他从小戴到大的护身符,母亲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刻着生死契阔四字。

千年前,我是李府的三小姐。阿阮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你是佃户家的儿子,我们在曲江池畔相遇,你说要带我去看扬州的琼花。。。。。。她忽然捂住心口,脸上泛起痛苦的神色,后来父亲嫌你出身低微,用簪子刺中你的心口,我抱着你跳进护城河,发誓生生世世。。。。。。

3。

别说了!林砚突然大吼,头痛欲裂,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红盖头下的泪眼、刑场上的霜刃、护城河里的月光、还有千年来无数次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摸到后颈凸起的骨头,那里有个月牙形的凹陷,与阿阮后颈的伤疤正好吻合。

阿砚,阿阮伸手想抱他,却在触到他体温时猛地缩回,我本以为执念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可地府说。。。。。。她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指尖,人鬼殊途,我每多留一日,你的阳寿便折损一分。

林砚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正在渐渐透明,像被月光融化的雪。他想起最近总是心悸,医生说他的心肌细胞在异常凋亡,此刻却突然明白,那是因为千年的羁绊正在强行割裂,像把钝刀在剜他的心。

所以你才来。。。。。。他抓住她的手,触感像雾气般虚幻,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阿阮笑了,眼泪却砸在他手背上,滚烫如血,我怕你像千年前那样,为我不顾一切。她轻轻推开他,往后退去,墓碑在她身后发出微光,今晚过后,我便要去投胎了,孟婆说。。。。。。

不要!林砚踉跄着扑过去,却穿过了她的身体。阿阮的身形变得透明,能看见身后的墓碑和摇曳的烛火。她从头发上取下玉簪,放在他掌心:若有来生。。。。。。话未说完,便化作万千光点,随风消散,只留下那支玉簪,和满地未干的泪痕。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爬上墓碑时,林砚跪在3排7号墓前,手里攥着两半玉佩。墓碑上的照片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千年前的画面:穿襦裙的女子在荷花丛中对他笑,手里举着半块玉佩,莲子落在她脚边,碎成满地星光。

阿阮,他轻声说,把玉簪插进墓碑前的土里,这次,换我来找你。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医院的来电。他摸出病历单,心肌细胞异常的字样突然变得清晰。林砚站起身,一片柳絮轻轻落在玉簪上,恍惚间,他看见穿月白长裙的女子在远处回首,裙角上的并蒂莲开得正盛,而他心口的伤疤,正在渐渐发烫。

阿阮消失后的第七日,林砚在出租屋的地板上发现一滩水渍。

形状像朵凋零的莲花,边缘泛着淡淡的青色,像是某种颜料溶于水的痕迹。他跪在地上用指尖去抹,凉意从指腹窜上脊椎,混着若有似无的龙脑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点气息。茶几上的青瓷瓶里插着支枯萎的莲蓬,那是她走前一日从街角花店买回来的,说看见莲子就想起长安的夏天。

长安的夏天。。。。。。林砚对着空气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伤疤。昨夜他又梦见了护城河,水面倒映着万家灯火,穿绿裙的女子站在船头,将一颗莲子塞进他嘴里,清苦过后是回甘,是她吻过他嘴角时的味道。可当他伸手去抱,女子便化作万千流萤,钻进他心口的伤疤里。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医院发来的检查报告。心肌细胞凋亡速率异常加快的字样刺得他眼眶生疼。他摸出枕头下的玉簪,羊脂玉在阳光中泛着温润的光,簪头的并蒂莲纹路里卡着根细发,乌黑如瀑,他曾在给她梳头时见过这抹光泽。

阿阮,你说执念是劫。。。。。。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话,声音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可我连劫数都抓不住。

第三日凌晨,林砚在送单路上遇见了鬼差。

那是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巷口的阴影里,手里把玩着枚青铜令牌。林砚的电动车刚转过街角,就看见他袖口露出的青色皮肤,上面爬满了藤蔓状的纹路。

林砚?男人开口,声音像两块碎玉相击,该谈谈了。

外卖箱里的汉堡在保温袋里发出微弱的热气,林砚的手却冷得发抖。他想起阿阮消失那晚,墓碑上的光点曾汇聚成类似的令牌形状,当时他以为是幻觉,此刻却真真切切地看见令牌上刻着追魂二字。

她在哪?他脱口而出,喉咙像塞着团浸水的棉絮。鬼差挑眉,指尖轻弹令牌,巷口的路灯突然熄灭,只剩下月光在他脸上勾勒出青白的轮廓:执念太重,入不了轮回。他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怜悯,姑娘在黄泉路徘徊了七日,不肯过奈何桥。

林砚的心脏猛地抽痛,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攥紧他的心肺。

我要见她。他抓住鬼差的手腕,触到的却是冰冷的石质感,求你带我去地府。

鬼差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千年的苍凉:凡人入地府,十去无回。他甩开林砚的手,令牌在掌心转出残影,何况你阳寿已尽——看看你的影子。

林砚下意识低头,惊见自己的影子边缘泛着透明的白光,像被水洗过的墨画。巷口的老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他这才注意到,槐树的影子清晰如初,而他的影子却在月光下渐渐淡去,如同阿阮消失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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