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清晰地回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话音未落,北口破庙方向,铁牛早已会意,配合着猛地拉动了虎蹲炮那沉重的炮闩,哐当!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巨响骤然炸开,在安静的山谷中传出老远,足以让任何心怀鬼胎之辈肝胆俱裂。
林中隐约传来几声被压抑的细微骚动,随即又迅速沉寂下去,显然,李鹤年的喊话和铁牛恰到好处的炮声起了作用,至少,扰乱了对方的节奏。
然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计划总有赶不上变化的时候。
李鹤年估摸着心理攻势已初见成效,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吹亮火星,点燃一个早已备好的、浸透松油的火把,手臂一振,奋力朝北口破庙方向抛去。
他计算的力道和角度都堪称完美,意图让火把精准落入那些湿柴之中,制造火药库意外失火、明军仓皇撤退的假象。
哪知那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橘红色的弧线,眼看就要落入预定位置,却冷不防被一根不知从何处横斜伸出的枯槁葛藤勾住了尾部,吊在半空中滴溜溜地打着转,火光摇曳不定,如同黑夜里一只孤零零的鬼火,更添了几分诡异。
铁牛见状,心头一紧,心里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节骨眼上掉链子,莫不是天意要亡我等
李鹤年也是一愣,脸上露出了懊恼之色。
但王铁嘴的眼睛却猛地一亮,压低声音道:歪打正着!如此一来,火光悬而不落,明暗不定,反而更像意外失火后无人扑救的景象,省了咱们点火的人手不说,也让他们更难判断真伪虚实!妙,妙啊!
正说话间,异变陡生!
几只毛皮油光水滑、尾巴上绑着燃烧棉线的火鼠,发出尖锐的吱吱叫声,如同几道黑色的闪电,猛地从破庙附近一堆厚厚的松针堆里窜了出来!
这些小东西行动异常迅捷,目标明确,径直扑向地面那些预先泼洒的松脂之上!
嗤啦一声轻响,微弱的火苗骤然蹿起,借着风势,顺着铁牛先前特意挖好的几条浅浅的火油沟迅速蔓延开来。
不过眨眼工夫,火势便连成一片,熊熊燃烧,将整个北口区域映得一片通红,浓烟夹杂着松脂燃烧的刺鼻气味,滚滚升腾。
这突如其来的大火,火光冲天,倒是完全出乎众人意料地将伊贺众可能撤退的几条隐蔽暗道彻底封死,反而帮了他们一个天大的忙!
陈梦龙隐在暗处,有点意外地看着这连串的意外。
这松针谷,因为这些不可控的变数,反而更多了几分难以预测的杀机。
他握紧了腰间佩刀刀柄,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些自以为是的猎物,一步步踏入这精心编织的死亡罗网。
3
雪夜死斗:火器VS忍术,当虎蹲炮遇上猿挂,场面一度失控!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松针谷北口那座早已荒废的破庙已然化作一片巨大的火海,烈焰张牙舞爪,浓烟滚滚,将周围的树木都熏烤得噼啪作响。
陈梦龙隐在暗处,眸子映着跳动的火光,这火,比预想的还要恰到好处。
就在这时,火墙的薄弱处,九条黑影如同被炙烤的泥鳅,贴地疾行,竟是硬生生从火舌与浓烟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为首那人,正是伊贺众的首领云隐,他的眼睛在那火光下显得格外阴冷。
他们甫一现身,便如鬼魅般散开,一脚踏入了铁牛精心布置的天雷阵范围之内!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从地底爆发,整个山谷似乎都为之一颤!
铁牛埋下的第一颗震天雷应声而发,狂暴的气浪裹挟着泥土、碎石、断裂的枯草,还有无数燃烧的松针,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向四周席卷而去!
两名冲得最靠前的伊贺忍者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脚下大地猛然塌陷,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咔嚓声,被爆炸掀起的巨大枯树当头砸下,生生将其压成了肉泥,暗红的血迅速浸染了雪地。
其余忍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得东倒西歪,阵型瞬间出现了一丝混乱。
龟孙们,尝尝你铁牛爷爷的开门红,滋味如何啊!
铁牛见状,蒲扇般的大手兴奋地一拍大腿,粗壮的身影从藏身的土坳后猛地探出半截,声如洪钟,嘲讽完马上又敏捷地猫下腰去,一把抓住连接另一处引爆点的绳索,用尽全力狠狠一拽!
他瓮声瓮气地补充道:这才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呐!
几乎在铁牛拉动引信的同一刹那,隐蔽在谷口那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松树之上的林三,眼神专注冷静,手中早已吹亮的火折子稳稳凑近了一窝蜂火箭巢的总火绳。
嗖!嗖嗖嗖!尖锐刺耳的破空声连成一片,三十二支寒光闪闪的火箭拖着赤红的尾焰,如同受惊的蜂群,呈扇形从天而降。
刹那间将下方被积雪覆盖的林间空地照得恍如白昼!
火箭落地,炸开一团团火光,雪沫纷飞,碎石四溅,将几名试图重整阵型的忍者逼得狼狈不堪。
云隐面对这来自地面与空中的双重打击,他深吸一口气,身形陡然拔高,手中那柄细长的武士刀在火光下舞成一团令人眼花缭乱的银光。
只听叮叮当当一阵急促的脆响,竟在间不容发之际精准地劈飞了数支直射向他面门的火箭!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应付头顶火箭雨的瞬间,铁牛那小山般的身影已扛着他那门擦得锃亮的虎蹲炮,从掩体后咆哮着冲了出来:狗娘养的倭寇头子,你铁牛爷爷亲自送你上西天!
轰!
虎蹲炮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炮口喷射出扇形的火光和浓烟,无数细小的铁砂和碎石子如同最狂暴的冰雹般横扫而出。
一名刚刚避开火箭落点的伊贺忍者躲闪不及,只觉胸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低头看去,他引以为傲的胴丸铠甲,竟已在瞬间被打成了千疮百孔的蜂窝,黑红的血沫如同开了闸般从铁片缝隙中汩汩涌出。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发出最后的哀嚎,却只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吸气,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雪地上,再无声息。
火光与浓烟弥漫,呛人的硫磺味与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
王铁嘴如同一只潜伏许久、经验丰富的老狼,趁着一名忍者被炮火逼得手忙脚乱、身形暴露之际,手中的狼筅如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从斜刺里探出。
那忍者正待挥刀反击,施展他引以为傲的居合斩,却觉手腕一紧,一股阴柔而刁钻的巧劲传来,刀锋顿时偏了方向,蓄满力道的一击就此胎死腹中,憋屈无比。
太慢了,娃娃!王铁嘴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带丝毫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