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3页）

阿嬷……好痛……招娣已经几乎没有力气说话了。

别怕别怕……阿嬷在这……阿嬷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也有可能是招娣已经快要昏过去了吧。

渐渐地，招娣的脚开始肿胀，鲜血染红了粗麻带子，但阿嬷还是没有停下来，嘴里还念叨着：为了你以后的……以后的……‘好日子’，现在吃点苦……

招娣在痛苦中差点昏了过去。

阿嬷咬紧嘴唇，依然进行着抖动的手上的动作，最后用劲一扯，结束这个痛苦的过程。

不等招娣反应，阿嬷一把抱住她，招娣感觉阿嬷的身体在抖，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吧，或许是的……

裹完脚后，招娣只能躺在床上，每动一下，脚上便是钻心的疼。

别怕，别怕……阿嬷给你弄些吃的来，这几天就不要跑了。

招娣躺在床上，泪水止不住地流。她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就要裹脚，就要学那些三从四德，不能碰笔墨纸砚。

这时，王二偷偷溜进了房间。招娣姐，我来看你了，王二小声说道，哎，你这是怎么了！

招娣看到王二，委屈地大哭起来：王二，我好痛……我脚真的好痛啊……

没事没事没事……王二拿出一块雪白的糖，塞到招娣嘴里，这是刘老二给的糖，吃了就不痛了……

王二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招娣姐，我以后一定不让他们给我裹脚。

招娣虚弱地笑了笑：可阿嬷说不裹脚以后嫁不了好人家。

王二轻轻拍拍招娣的手臂地说：我才不管，我才不要受这罪。

这天夜里，招娣正疼得难以入睡，突然听到窗外有奇怪的动静。

她强忍着疼痛，艰难地挪到窗边，竟看到一个黑影在院子里徘徊。

招娣心里害怕极了，刚想喊人，那黑影却突然朝她的房间走来。就在黑影靠近窗户时，月光照在他脸上，竟是刘老二。

刘老二轻声说：招娣，我听王二说，你已经裹脚了。我知道你裹脚疼，我有办法能让你好受些。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招娣。招娣半信半疑地接过，刘老二又叮嘱她用法后，便匆匆离开了。

招娣按照刘老二说的用了药，脚上的疼痛果然减轻了不少，她望着窗外，心里对这个刘老二又多了几分感激。

时间过得很快，招娣已经满14岁，洗衣做饭，洗碗，行礼样样精通，样子也还算俊俏。

而王二依旧是那个王二，相貌也算还凑合，和刘老二的感情也越来越深。毕竟刘老二可不会逼着她洗衣做饭，更不会拿藤条狠狠抽她。

张老汉打量着眼前这个贤惠又听话的女儿，咧开嘴笑了，露出那一口被烟草熏了的黄牙。

招娣哟，我这两银子可没白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么漂亮。以后绝对可以找个好夫家。

一想到眼前的娃子，可以从其他地方，换来几两碎银加上17匹布，打心底的高兴。

而且先生也说了，阿嬷那一胎是保稳的，稳稳的是个男孩。

张老汉伸出那粗糙还带些土的手摸了摸招娣的脑袋，将肺里的气吐在她脸上：快去找阿嬷吧。

招娣乖巧地点点头，转身去找阿嬷。

阿嬷正坐在床边，眼神慈爱地看着她。招娣啊，你也长大了，阿嬷有话和你说。

阿嬷拉过招娣的手，轻声道，过些日子，你爹给你寻了门好亲事，对方是个有钱人家，你嫁过去能享清福。

招娣心中一紧，她虽不懂太多男女之事，但也知道嫁过去意味着什么。

阿嬷，我不想嫁人。

招娣眼眶泛红，小声说道。

阿嬷叹了口气，傻孩子，女娃子迟早都要嫁人的，这是命。

你嫁过去好好过日子，也能给家里减轻负担。招娣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招娣有些好奇，竖起耳朵听着。

这个刘老二真是疯了。就是就是，王二再怎么样也是王员外家的女子，这下可好了，免不了一顿棒槌。

招娣听到街上人们的议论，心急如焚，竟有些顾不上早已刻入骨头的三从四德唯美，想要跑出去。

阿嬷紧紧握着招娣的手，抿着嘴唇，颤抖着摇头：招娣……不要去管这些……咱们听话……

可是可是……招娣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刘老二他对我和王二可好了……比他们好太多了……

阿嬷闭上眼，两滴清泪划过脸颊，微微叹了口气：王员外他们是官家的……张老汉虽然开茶馆有些小资产，但也是怕着的……

招娣呀……不要做傻事好吗阿嬷心疼……

阿嬷轻轻拍拍招娣的手背，尽力安抚着她：招娣啊……是阿嬷对不起你……

阿嬷把招娣揽入怀中，轻轻抱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