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

第一章（第3页）

我开窗让她进来，她摇头：会短路。说着递进来一个油纸包，镇痛用的须弥枣椰，比冷却液温和。

雨声几乎盖过她的声音，但我还是听清了下一句：您那个世界。。。也有疼痛吗?

闪电照亮她半边脸庞，我看到一种不属于机械的表情——那是混杂着困惑和怜悯的神情。没等我回答，她突然伸手触碰我脸上的擦伤，指尖泛起微弱的蓝光。

奇怪。。。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的传感器显示您在哭，但雨水成分干扰了判断。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流泪了。在这个陌生又危险的世界里，第一个看穿我恐惧的，居然是一台本该没有感情的机器。

凯瑟琳退后几步融入雨幕，最后的话被雷声碾得粉碎：。。。典仪那天。。。小心岩王帝君的。。。眼睛。。。

4数据躯壳中的灵魂

每月第三周的周二午后，冒险家协会总会挂上系统维护的牌子。我蹲在二楼通风管道里，金属壁传来的震动声提示着某种大型机械的运转。根据这三周的观察，凯瑟琳每周这个时间都会消失两小时。

只是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在维护。。。我对自己说，小心地挪开通风口栅栏。下方房间的景象让我的呼吸停滞了——

凯瑟琳仰面躺在类似手术台的装置上，制服被褪至腰间，暴露出的不是预想中的精密机械，而是半透明的蔚蓝色躯壳。无数光点在她胸腔内流动，像被困在玻璃瓶里的星河。三个穿着愚人众制服的技术人员正用发光的镊子从她脊椎处取出细小的黑色晶体。

记忆碎片又增多了。高个子技术员对着晶体皱眉，这次必须彻底格式化。

但琴团长特别嘱咐过。。。年轻女助手犹豫道，上次格式化后她差点拆了西风大教堂的齿轮系统。

我下意识往后缩，手肘却不小心撞到管道壁。声响惊动了房间里的人，他们齐刷刷抬头时，我看见凯瑟琳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绝对不是机械应有的眼神，而是某种受惊小动物般的惶恐。

快走。。。她的嘴唇无声开合，瞳孔急遽收缩成针尖大小。

我连滚带爬地退回管道深处，背后传来刺耳的警报声。转过第三个弯时，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某种无形的力量将我猛地往前推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管道尽头刺眼的白光，以及系统鲜红的警告：

【禁止窥探世界真相，惩罚机制启动】

醒来时我躺在歌德大酒店最廉价的客房里，额头贴着退烧用的冰袋。窗外暮色沉沉，床头柜上放着杯热气腾腾的树莓薄荷茶——这是游戏里根本没有的饮品。

您总是做些超出冒险家手册规定的事。

凯瑟琳的声音从墙角传来。她站在阴影处，制服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手里拿着我的冒险之证。但当她走到床边时，我注意到她右手小指有微妙的延迟——就像关节处新换了零件还没磨合好。

那些愚人众。。。

至冬国的技术支援而已。她打断我，递来一张崭新的委托书，清泉镇报告有异常魔物，琴团长指名要您参与。

羊皮纸触碰到指尖的瞬间，我感觉到有东西被夹在里面。等凯瑟琳离开后展开，是张手绘地图，边缘标注着细小文字：午夜十二点，老地方。带上海湾东侧第三株风车菊

月光下的蒙德城墙上，凯瑟琳的制服外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摘掉协会徽章后看起来几乎像个普通人类女孩，除了眼中偶尔闪过的数据流光。

今天您看到的是坎瑞亚最后的遗产。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少了机械质感，星空金属构成的身体，地脉能量驱动的灵魂。

我取出那株风车菊，她接过后轻轻一捻，花朵立刻分解成无数光粒，在空中组成立体地图。异常魔物出现在这三个坐标，正好是地脉能量节点。她指着光点，它们攻击的目标很明确——冒险家协会的物资仓库。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凯瑟琳的瞳孔突然放大，露出更多机械结构：因为您身上有和我相似的气息。她指向我手腕内侧——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和她腰部同样的蓝色纹路，被世界排斥之人的标记。

夜风吹散花粒构成的地图，她转身时制服下摆扬起，我再次看到那道半透明的躯体轮廓。这次更清晰了，那些光点分明在组成某种符文——和我在系统警告时看到的错误代码一模一样。

清泉镇的迷雾比预想中更浓。即使举着火把，能见度也不足五米。凯瑟琳走在前方，步伐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每次落脚都避开地面凸起的树根。

左前方二十米，两只变异冰史莱姆。她突然停下，右侧树上有埋伏。

我握紧迪卢克给的精钢大剑：游戏里史莱姆不会埋伏。。。

所以说是异常魔物。凯瑟琳从裙下抽出两把短刃——那绝对不属于冒险家协会标准装备，它们被注入了深渊能量。

战斗爆发得突然。冰史莱姆喷射的寒气在夏日空气中凝结成冰锥，我勉强用剑挡开，虎口立刻被震裂。凯瑟琳却像能预判攻击般在冰锥雨中穿梭，短刃每次划过都带起一串数据碎片般的蓝光。

小心上面！

她突然扑过来把我撞开。黑影从雾中扑下，是只足有三人高的雷萤术士，但它的面具裂成两半，露出下面不断增殖的肉瘤状组织。凯瑟琳的右臂被雷光击中，人造皮肤剥落，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组。

引它到水边！她边跑边拆卸自己受损的右臂零件，我左眼的热成像显示水里有导电物质！

我们跌跌撞撞退到湖边，怪物紧追不舍。凯瑟琳突然把拆下的机械臂砸向水面，零件迸发出的电火花瞬间引燃了湖底沼气。爆炸的气浪把我们掀飞数米，怪物在烈焰中发出非人的嚎叫。

这根本不是游戏里的战术。。。我咳嗽着爬起来，看见凯瑟琳的机械骨骼暴露在外的部分正在自我修复。

她歪头露出个近乎调皮的表情：接待员守则第17条——必要时可以违反前16条。

黎明前的猎人小屋里，我帮凯瑟琳更换彻底报废的右臂关节。她主动拆开胸甲展示内部结构，那些流动的光点此刻聚集在损伤部位，像无数微型焊工在修补电路。

痛吗?我忍不住问。

理论上仿生人没有痛觉。她的声音合成器出现杂音，但每次数据丢失时。。。这里会变得很空。她指了指心口位置的光团，您们人类管这种感觉叫什么?

没等我回答，窗外突然传来钟声。凯瑟琳像被按下开关般猛地坐直，所有情感痕迹瞬间消失：每日记忆重置程序启动，请稍后。

我眼睁睁看着她的瞳孔重新变成标准的机械圆环，表情恢复成模板化的微笑。但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却带着困惑的颤抖：奇怪。。。关于您的数据。。。无法完全擦除。。。

晨光透过窗缝照在她半开的机械胸腔上，我看见那些光点正拼成一个模糊的星形——和我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5锚定记忆的密码

蒙德城图书馆的午夜，烛光在古籍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我蘸着墨水在草稿纸上又划掉一组数字，额头抵在冰凉的石英桌面上。对面凯瑟琳的机械眼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蓝光，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眨动——这是她陷入计算状态时的特征。

还是不行。。。我揉着太阳穴，十六进制密码会被系统识别为异常数据并清除。

凯瑟琳突然伸手按住我的手背，皮肤下传来细微的电流声：您的手温偏高，建议补充水分。她推来一杯薄荷茶，杯底沉着几颗发光的小颗粒——这是她偷偷从自己冷却系统里过滤出来的能量结晶。

我盯着那些蓝色光点，突然抓起羽毛笔：如果我们用你的能量波长作为密钥呢?在纸上画出一串波浪线，每次记忆重置后，只要接触到特定频率的能量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