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照九阴。。。沙哑的嗓音惊飞了檐角青铜铃,老仆浑浊的眼球突然竖瞳,。。。那些孩子要回来了。
正在修补星轨仪的年轻星官僵在原地。他看见老仆后背隆起衣物,有什么东西正在脊椎处游走。当第一根骨刺穿透粗布麻衣时,星官终于想起阁主禁令——地脉哑仆,永不可视其真容。
为时已晚。
老仆的皮肤像蛇蜕般脱落,露出底下晶莹的龙骨。那些本该封印在龙冢里的骸骨,此刻正缠绕着星官们日常佩戴的因果佩玉。龙骨缝隙里渗出的不是骨髓,而是陈墨当年散落的逆鳞金粉。
时辰到了。龙骨胸腔内传出钟磬之音,天机阁九百间观星室的门窗同时炸裂。星官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本命星正在命盘上倒行,而他们亲手写在姻缘簿上的红线,全都变成了蠕动的血管。
千里之外的碎月湖底,卖茶翁在倒悬世界里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无数婴孩正从老者的皱纹里诞生。这些浑身沾满时空粘液的婴儿,额间都嵌着昆仑镜碎片。
时序守护者。。。他摸向腰间那串从不离身的铜钥匙,钥匙齿却开始融化,。。。原来我们才是寄生虫。
菖蒲手臂突然分裂出藤蔓状神经束,扎进他脊椎两侧。卖茶翁的视野被强行分割成三百年前后的双重影像:左眼看到青铜巨门前的陈墨正在消散,右眼见到归墟之墟里鲛人女子用逆鳞刺穿星轨仪。
当他试图尖叫时,喉咙里钻出菖蒲花穗。淡紫色的花瓣上,浮现出陈墨用因果鳞传信的完整内容:
**戌时三刻勿碰菖蒲**
**子夜焚鳞可唤故人**
湖面倒影突然泛起涟漪,卖茶翁看见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正在镜中煮茶。那青年突然抬头,瞳孔里映出个戴幂篱的女子,她腰间晃动的不是玉佩,而是半片昆仑镜。
阿沅。。。卖茶翁的声带随着记忆复苏重新生长,你还活着
镜中女子却扯下幂篱,露出鲛人女子空洞的左眼眶。她指尖捏着的正是卖茶翁今晨用来称茶叶的戥子,此刻那戥子正在称量一截缠绕逆鳞的龙筋。
时序守护者第七代传人陆修远,鲛人的声音带着海底回响,该偿还你们先祖欠烛龙族的血债了。
陆修远突然记起祖父临终时攥着他手腕说的呓语:我们不是修正历史。。。是偷时间的贼。。。
菖蒲神经束骤然收紧,将他拖向倒悬世界的核心。那里悬浮着盏青铜灯台,灯油竟是凝固的龙血,而灯芯——赫然是根缠绕着陈墨气息的因果线。
就在此刻,碎月湖上空下起金色暴雨。雨滴穿透时空结界,在湖面写出巨大的梵文。陆修远残存的左眼突然剧痛,他看见每个梵文字符里都蜷缩着个正在蜕皮的自己。
陈墨。。。他攥紧开始结晶化的因果鳞,这就是你修改规则的代价吗
一滴龙血灯油坠入湖心。
整片倒悬世界突然开始呕吐,吐出三百年来吞噬的所有错误时辰。陆修远在时空乱流中抓住盏青铜灯,惊觉灯柄上的纹路与天机阁地脉哑仆的龙骨一模一样。
当第一声婴啼在龙血灯芯里响起时,碎月湖畔所有菖蒲同时绽放,每朵花蕊里都坐着个手捧命盘的星官亡魂。
第八章
龙吟穿透九重地脉时,紫微垣主星陨落了。
正在占星台祭拜的国师突然七窍流血,掌心的本命星砂逆流成血线,在青玉砖上勾出烛龙图腾。他腰间悬挂的昆仑玉珏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玉中竟藏着片带血的逆鳞。
快闭阁!国师嘶吼着捏碎传讯符,却见符纸燃烧的青烟凝成龙骨形状。烟尘中浮现出陈墨消散前的面容,眉心多了一道烛龙族独有的火焰金纹。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七十二具星轨仪同时迸射金光,那些束缚哑仆龙骨的因果佩玉,此刻化作流光刺入观星阁主们的眉心。最年长的阁老突然返老还童,鹤发转青的瞬间,后背却凸起龙鳞状的骨刺。
原来如此。。。返童的阁老抚摸着星轨仪上的裂痕,所谓天机不可泄,不过是烛龙血在过滤真相。
他并指如刀划开胸腔,取出的不是心脏,而是盏青铜灯。灯芯跃动的火焰里,浮现出三百年前陈墨与萧凛在昆仑之巅剖魂的场景——他们脚下踩着的根本不是须弥山,而是条被剥皮的烛龙尸骸。
碎月湖底的陆修远突然剧烈抽搐。他手中的青铜灯台与阁老体内取出的灯盏产生共鸣,龙血灯油沸腾着涌向倒悬世界的裂缝。那些被吐出的错误时辰开始结晶化,在空中形成无数面棱镜。
陆判官的后裔。。。鲛人女子的声音从棱镜中传来,看看你们祖辈造的孽。
镜中映出陆修远从未见过的先祖:身着判官袍的陆氏初代家主,正将烧红的因果线钉入烛龙逆鳞。每钉入一根,就有段龙族记忆被抽离,化作星轨仪上的铜环。
陆修远的守护者血脉突然觉醒,双眼化作流淌星砂的漩涡。他看见自己血脉中游动的不是血液,而是被压缩的破碎时辰。那些被陆氏世代封印的错误时间,正在龙血灯催化下苏醒。
戌时三刻到了。菖蒲神经束突然发出稚嫩童声。陆修远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燃起因果鳞的青色火焰。火苗舔舐龙血灯芯的刹那,整片碎月湖变成了巨大的沙漏。
正在天机阁顶镇压暴动的国师突然失重。他看见星辰如流沙般坠落,年轻星官们的身体开始逆向生长——发梢退回头皮,瞳孔褪成婴儿的澄澈,而他们手中的占星盘正在吞食阁楼梁柱。
陈墨!这就是你要的新秩序国师怒吼着捏碎本命星砂,砂砾却在他掌心凝成枚带血的龙鳞。鳞片背面刻着段小字:
**逆时者,必承其咎**
归墟之墟突然下起青铜雨。鲛人女子仰头承接雨水,空荡的左眼眶里重新长出眼球——那是颗烛龙金瞳。当她用这颗眼睛看向正在坍缩的星轨仪时,仪轨缝隙中突然伸出万千龙爪。
时辰到了。她轻抚着魂灯里陈墨的残影,该让偷时间的贼,尝尝被岁月反噬的滋味。
陆修远在时空乱流中抓住了最关键的画面:三百年前陈墨剖魂时,有片逆鳞故意落入轮回道。那片龙鳞此刻正在天机阁地脉深处发光,而光芒中站着个戴幂篱的少女——与镜中阿沅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手中捧着被修改过的生死簿。
当第一根龙爪撕开星轨仪时,整个王朝的婴孩突然同时啼哭。他们的脐带化作因果线扎入虚空,而线头另一端,全都系在昆仑镜的裂缝上。
第九章
青铜雨滴落地的刹那,王朝三千六百座接生祠同时震颤。新生儿的脐带在空中织成血色罗网,每一根因果线都刺入虚空,将昆仑镜裂缝撕扯出婴儿啼哭般的裂响。
陆修远在冻结的碎月湖时空里,看见自己血管中流动的已不是鲜血——那是无数细小的青铜齿轮,每个齿缝都卡着片破碎的昆仑镜。当第一枚齿轮咬住他心脏时,三百年前被修改的记忆汹涌而来。
阿沅不是鲛人。。。他咳出带着龙鳞碎片的血块,她是烛龙族最后的引魂灯!
天机阁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七十二具星轨仪突然解体。国师在癫狂中扯断自己的胡须,那些银须落地即化龙形,缠绕着星官们的脖颈扎入命盘。年轻星官们的惨叫声中混杂着龙吟,他们的皮肉如宣纸般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烛龙鳞甲。
陈墨!你算计我!国师撕开法袍,胸口赫然嵌着半片昆仑镜。镜面映出的不是他此刻扭曲的面容,而是归墟之墟里鲛人女子点燃龙血灯的场景。
碎月湖底的青铜灯台突然暴涨,灯芯伸出血管扎入陆修远脊椎。他看见自己正在变成人形灯盏,燃烧的血肉中浮现出烛龙族古老的祭祀舞——那些舞者手腕系着的不是铃铛,而是初生儿的脐带。
原来脐渊是这么来的。。。陆修远在剧痛中大笑,齿缝间渗出龙血金砂,用婴儿的先天之气喂养镜灵,好毒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