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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3页)

水生!

阿莲的尖叫被雷声吞没。她看见水生在坠落瞬间,把平安灯往岸边推来,自己却被急流卷向吞舟涡。最后一眼,他朝她扯了扯嘴角,像在说别怕,又像在说等我。

暴雨冲刷着滩涂,阿莲抱住失而复得的平安灯,发现灯架上的铁丝不知何时被掰成了歪扭的形状——那是水生用最后力气留下的印记,像两个交缠的笔画,在闪电中明明灭灭。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暴雨夜,青江的水位涨了三尺,吞舟涡的漩涡比平日大了一倍。而她攥在掌心的灯穗,尾端的并蒂贝不知何时只剩一枚,另一枚,永远留在了水生坠落的礁石旁,沾着他指尖的血,在黎明前的江面上,漂成了颗不会熄灭的星。

第三章:漩涡与铁誓

暴雨砸在江面,炸开碗口大的水花。阿莲跪在被淹没的石阶上,怀里的平安灯在风中摇晃,灯纸被雨水浸透,透出里面娘亲病愈的字迹。她看见水生在礁石上踉跄的瞬间,指尖掐进掌心的贝壳碎片,血腥味混着雨水在舌尖漫开。

抓住我的手!水生在急流中扑腾,另一只手仍高举着平安灯,灯穗的靛青布条在水中漂成条蜿蜒的蛇,接住灯!

阿莲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灯架,脚下的石阶突然打滑。她惊呼着往后仰,平安灯脱手坠入水中,火光在漩涡边缘跳了两跳,便被吞舟涡的黑浪吞噬。水生的咒骂声混着雷声传来,他转身扎进漩涡,像条被扯碎的鱼,瞬间没了踪影。

不——阿莲爬起来要追,却被倒塌的竹篱绊倒。闪电划过江面,她看见涡心翻起巨大的漏斗,水流卷着枯枝败叶形成黑色的柱,而水生的斗笠,正漂在漏斗边缘,像片即将沉没的落叶。

她连滚带爬扑到江边,伸手去抓斗笠,指尖触到的却是块带血的贝壳——正是她及笄礼那天他送的描花贝,边缘还挂着几丝碎发。江水中传来闷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人撞在暗礁上,却再没了动静。

水生!水生哥!她的呼喊被暴雨撕碎,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指甲在泥滩上抠出深深的血痕。直到破晓时分,陈木和几个渔民赶来,把浑身冻僵的她拖回岸上,她仍死死攥着那半片带血的贝壳,指缝里卡着粒细小的沙砾,像水生曾替她挑出的那些。

三日后,青江水位退去三尺,水生的尸体在下游浅滩被发现。他俯卧在鹅卵石上,双臂紧紧环着个扭曲的铁丝灯架,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指甲缝里塞满涡底的泥沙和碎贝。

阿莲踉跄着扑过去,看见灯架上的铁丝被掰成两个交缠的笔画——左边是歪扭的我,右边是缺了笔的娶,断口处还沾着凝固的血痂,显然是用牙齿咬着铁丝一点点掰出来的。这是……他在水里写的婚书。她轻声说,指尖抚过冰冷的铁丝,忽然想起半月前他说要熔铁丝给她打簪子,原来早就藏好了求婚的心思。

老周媳妇哭得昏过去,村民们围着尸体窃窃私语。巫师晃着铜铃凑近,看了眼铁丝上的字,突然尖声说:河神收了祭品!这是水鬼新郎的聘礼,陈家丫头不能碰!

阿莲猛地抬头,看见巫师手里攥着串贝壳,正是水生这些年攒在陶罐里的阿莲拼字贝。她扑过去抢,却被村民拦住:姑娘,别犯冲,河神怪罪下来——

他不是祭品!阿莲攥紧铁丝灯架,血从掌心的伤口渗出,滴在娶字的断笔处,竟刚好补全了笔画,他是为了我的平安灯才……她忽然想起暴雨夜灯架坠水时,水生本可自保,却转身去捞灯,因为那盏灯里,藏着她给母亲和他的双份祈愿。

江风掀起她的衣襟,露出内衬上绣的小灯架——是水生去年生日时,她偷偷绣在他衣料上的。如今那盏灯沉了,灯架成了婚书,而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低头吻了吻铁丝上的血痕,咸涩的味道混着铁锈味,像他曾给她处理伤口时,指尖沾着的江水气息。

葬礼在江边草草举行。阿莲把铁丝灯架放进棺木时,发现水生右手掌心还攥着几枚碎贝,拼起来正是阿莲的莲字——那是他准备在七夕夜送给她的、涡底最完整的拼字贝,如今永远停留在了半空中。

你说过要攒一辈子贝壳,铺条水路到我窗前。她跪在坟前,把自己编了整夜的灯穗系在墓碑上,靛青布条在风中晃荡,像水生最后消失时摆动的衣角,现在贝壳够了,水路却断了。

深夜,她偷偷溜到吞舟涡边。潜水者说,涡底堆着数不清的贝壳,大的摆成阿莲,小的围成心型。她摸着岸边的礁石,忽然想起七岁那年他救她时,掌心的温度比江水暖;十二岁送她贝壳风铃时,耳尖红得像晚霞;十六岁生辰,他说河神把愿望串成串,挂在涡底当灯笼。

原来你早就建好了婚房。她对着漩涡轻声说,眼泪掉进水里,惊起一圈圈涟漪,连婚书都写在了铁丝上,却没给我留说‘好’的机会。

江底传来细碎的贝壳碰撞声,像有人在轻轻哼唱。阿莲解开腰间的灯穗,把那枚只剩单贝的尾坠放进水里——那是他们的并蒂贝,如今该去和另一枚团圆了。尾坠下沉时,她仿佛看见水生在涡底向她伸手,指尖还带着那年白螺的哨音。

黎明前,村民听见江边传来灯架断裂的声响。跑去查看时,只见阿莲抱着堆碎贝坐在礁石上,指尖被贝壳划得鲜血淋漓,却仍在拼着什么。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些碎贝拼成的,是水生没说完的半句话:我娶你,在河神见证的贝壳房里。

从此,每当青江涨潮,吞舟涡处的船灯必会沉底。潜水者说,灯沉时能看见涡底的贝壳在发光,阿莲二字周围,新添了排细小的刻痕,像有人用指尖血,在贝壳上补了句:我嫁,带着所有未说的灯愿。

第四章:沉灯与螺语

三年的时光,青江的水雾漫过石码头,在阿莲的灯架上凝成细露。她握着竹篾的手比三年前更稳,却总在编到第八道灯穗时停顿——那里该系枚并蒂贝,如今只剩单枚悬在灯尾,像只断了翅膀的蝶。

阿莲姑娘,又要放灯了撑渡船的李大叔蹲在岸边,望着她怀里的三盏灯,灯身全用贝壳碎片拼成花纹,要不歇两年自打水生……那灯到涡边就沉,怪渗人的。

阿莲没抬头,指尖抚过灯架内侧的水字刻痕:河神收了灯,总得给个回信。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线,细却不断,您瞧,这盏灯缀着他去年送我的紫纹贝,河神认得。

李大叔叹气离开,背后传来张婶的嘀咕:邪乎得很,潜水的王二说,涡底的贝壳会自己变位置,前日还看见‘阿莲’边上多了串小贝壳,像在画心……

暮色漫江时,阿莲独自来到吞舟涡。三年来,每盏漂到此处的灯必自发沉底,灯油在水面洇开,形成永不褪色的光斑。她蹲下身,指尖划过水面,漩涡的吸力轻扯着她的袖口,像有人在水下轻轻拽她的衣角。

第三年了,你攒的贝壳该够铺到我窗前了吧她对着漩涡轻笑,鬓角的碎发被水汽打湿,贴在苍白的脸上,上次张婶说看见涡底有光,是你在点灯笼吗

江底传来细碎的响,像贝壳相碰的私语。阿莲忽然想起水生曾说,涡底的暗流会把贝壳磨出哨音,像螺壳里的江风。她解开襟口,露出颈间挂着的铁丝灯架——那是从他棺木里偷偷取出的,断口处被她用红绳缠了又缠,像系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更深露重时,阿莲换上水生留下的旧蓑衣。三年来,她偷偷跟着渔民学潜水,只为能靠近那片吞噬他的漩涡。当指尖触到冰凉的江水,记忆突然翻涌:十六岁生辰,他教她闭气时掌心的温度;洪水夜,他坠落前扯动的嘴角,像要笑,却被浊浪揉碎。

我来了。她在心里默念,攥紧颈间的铁丝,扎进漩涡。

水流瞬间裹住她,耳尖传来尖锐的鸣响。下潜三丈时,微光突然浮现——是数不清的贝壳,大的摆成阿莲二字,笔画边缘用碎贝嵌出银线,像水生刻字时怕她看不清;小的围成双心形状,中间躺着那盏扭曲的铁丝灯架,我娶二字被江水泡得发亮,断口处还凝着当年的血痂。

阿莲的眼泪在水中散开,她摸到莲字最后一笔的贝壳,内侧刻着行极小的字:等你及笄,用涡底贝换你窗头灯——是水生笨拙的笔迹,每道刻痕都深浅不一,像他潜水时被礁石划破的手掌。

更深处,贝壳堆成矮矮的墙,中间留着窄窄的门,门框上缀着她这些年沉落的灯穗。原来他早就在计划:用每年捡的贝壳,在涡底建座婚房,等她穿上红嫁衣,就顺着灯的指引,走进这座用誓言砌成的贝壳宫。

傻水生……她的喉间冒出气泡,指尖划过心型贝壳群,忽然发现每枚小贝内侧都刻着日期——正是他们相遇、放灯、互赠礼物的日子。最后一枚停在洪水夜前一日,刻着娶阿莲,旁边是片带血的碎贝,正是他坠落时攥在掌心的那几枚。

水流突然加急,她看见铁丝灯架旁,躺着串未完成的贝壳风铃,缺了最后一枚并蒂贝——那是她三年前扔进涡中的单贝,此刻正静静躺在风铃下方,像在等另一枚归位。

阿莲再也撑不住,肺里的空气即将耗尽。她抱住阿莲二字的主贝,额头抵着冰凉的壳面,忽然明白他为何拼命折返捞灯——那盏灯里,有她对母亲的祈愿,有他对未来的盼头,而他宁愿用命换她的愿望成真,却独独没给自己留半句。

第三年七夕,青江两岸飘着零星灯火。阿莲站在当年的礁石上,怀里抱着最后一盏灯。灯身缀满水生送她的所有贝壳,阿莲水字刻痕在灯油中明明灭灭,祈愿笺上写着:我来嫁你了,带着所有未说的灯愿。

爹,别拦我。她转身望向身后的陈木,老人鬓角全白,手里攥着她儿时的白螺,您看,螺壳里的江风还在吹,他在等我。

江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灯架刺绣——那是三年来,她用每夜编灯的时间绣的,一针一线,都是水生教她识贝壳时的模样。

阿莲!李大叔的呼喊从远处传来,别犯傻,涡底不是人去的地儿——

她笑了笑,把白螺放进灯里。螺壳滚过我娶铁丝,发出清越的哨音,像七岁那年他喊愿望时的跑调嗓音。河神早就收了我们的愿望。她轻声说,指尖抚过灯架上的血痕,现在,该让灯停在它该停的地方了。

纵身跃入的瞬间,灯穗的靛青布条缠住她的手腕,像水生曾拽住她的那双手。水流裹着灯沉向涡底,她看见阿莲贝壳在发光,铁丝婚书迎上来,与她的灯架相扣。当指尖触到水生留下的刻痕,所有的疼痛都化作江底的微光——原来他早把未来刻进贝壳,而她的归期,从来都是他潜水时望向江面的每一眼。

黎明时分,村民发现吞舟涡的水面漂着片完整的白螺。螺壳内侧新刻了行字,笔画被江水磨得温润:灯停处,吾妻归。

从此,每逢月圆,总有人看见涡底有两簇微光交缠。一盏是永不熄灭的平安灯,一盏是缀满贝壳的婚灯,灯影里的人影相握,指缝间漏出的贝壳光,像他们从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在青江深处,酿成了永恒的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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