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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第一章:贝壳与灯影

青江滩涂的细沙在七月的烈日下泛着白光,七岁的阿莲蹲在浅滩边,指尖捏着半片碎贝。

她盯着不远处礁石上的完整白螺,裙摆被潮水打湿了边角也浑然不觉。

正要伸手去够,脚底的泥沙突然打滑,她惊呼一声栽进齐腰深的浅水里,咸涩的江水灌进口鼻。

抓住我的手!

带着潮气的手掌突然伸到眼前,阿莲抬头,看见同岁的水生趴在岸边,晒成小麦色的胳膊上沾着贝壳碎屑,指尖还攥着那枚她眼馋许久的白螺。

她慌忙抓住他的手腕,被连拖带拽拉回滩涂,膝盖上蹭满了青苔。

哭什么,没淹着你呢。水生晃了晃手中的白螺,螺口还沾着晶莹的水珠,给你,河神刚托我送给你的。

阿莲抽着鼻子接过,螺壳在掌心沉甸甸的,阳光透过螺旋的纹路,在她手背上投下一圈圈金色光斑。河神……真的会听见愿望吗她盯着水生沾满泥沙的裤脚,发现他刚才为了够她,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水里。

水生蹲下来,用树枝在沙滩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漩涡:我爹说,青江的河神最爱听小孩子的愿望。你把想说的话对着螺壳喊,江风就会推着螺壳去找河神。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裤兜掏出颗鹅卵石,在螺壳内侧刻了道浅痕,这样河神就知道,这是阿莲的螺壳了。

江风掠过滩涂,卷起细沙扑在两人腿上。阿莲把螺壳贴在耳边,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风声,像有人在轻轻哼唱。

她忽然抓住水生的手腕,把螺壳塞回他手里:那你帮我喊好不好我、我娘总咳嗽,我想让河神让她好起来……

水生的耳朵尖微微发红,却梗着脖子接过螺壳,对着江面扯着嗓子喊:河神——让阿莲的娘别咳嗽了!让她天天能吃两碗饭!惊起的水鸟掠过江面,他扭头看见阿莲抿着嘴笑,鼻尖还沾着沙粒,突然不好意思地把螺壳塞回给她:喊、喊完了,河神肯定听见了。

那天傍晚,阿莲把白螺挂在窗棂上。江风穿堂而过时,螺壳会发出清越的哨音,像水生喊愿望时跑调的嗓音。

她不知道,当她趴在窗台数螺壳上的刻痕时,水生正蹲在自家木船上,把裤兜里剩下的贝壳全倒出来,挑出最完整的那几颗——他想下次遇见阿莲时,再送她一串会响的贝壳风铃。

五年后。

七夕前夜,青江水面漂着零星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

阿莲蹲在青石码头上,指尖灵巧地编着灯架,竹篾在掌心翻飞,映着江面的波光。

父亲陈木在一旁熬制灯油,木桶里的棉籽油散着淡淡的香气。

阿莲姐!

清脆的呼喊声从滩涂传来,阿莲抬头,看见十五岁的水生踩着礁石蹦跳而来,裤脚卷到膝盖,脚底还沾着河泥,手里捧着个湿漉漉的陶罐。

给你的。水生把陶罐往石桌上一放,罐子里躺着十几枚贝壳,有白蝶贝、虎斑螺,还有两枚带着天然花纹的扇贝,今早在涡底摸到的,你看这枚——他拈起枚扇形贝壳,内侧的纹路竟隐约像朵莲花,准是河神特意留给你的。

阿莲接过贝壳,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自从去年水生父亲在江上失踪,这少年便开始跟着渔民出海打鱼,手掌早没了孩童的软嫩。你又去吞舟涡了她蹙眉,指尖划过他手腕上未愈的擦伤,那里水急,万一……

没事,我水性好。水生满不在乎地甩甩湿漉漉的头发,忽然瞥见石桌上的两盏船灯,灯架上分别系着红绳和蓝绳,这两盏是给伯母和我爹的

阿莲点头,用细笔在两盏灯的祈愿笺上写下小字。给母亲的灯写着愿娘亲咳疾得愈,给水生父亲的则是愿周叔早日归乡。她抬头时,发现水生正盯着祈愿笺发呆,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其实……我爹可能回不来了。水生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江面上的灯油,上个月王大叔说,他亲眼看见爹的船撞上暗礁。但你别改祈愿——他慌忙摆手,耳尖又红了,我是说,万一河神听见了呢

阿莲没说话,把系着蓝绳的灯往他面前推了推。江风掀起她鬓角的碎发,她忽然想起去年冬至,水生冒雪送来半筐鱼,说伯母需要补身子,自己却冻得嘴唇发紫。此刻他指尖还沾着涡底的泥沙,却仍记得给她捡贝壳。

等灯漂到灯停处,愿望就会实现。她把两盏灯轻轻放进水里,火光映着两人并排的倒影,我给你爹的灯系了蓝绳,这样河神就知道,这是水生的愿望。

水生望着随波逐流的灯火,忽然从裤兜掏出串贝壳风铃,用晒干的灯穗穿成,贝壳相撞发出细碎的响。给你的,挂在窗前能驱江雾。他别过脸,声音发闷,以后每年七夕,我都给你送贝壳,你给我扎灯,好不好

阿莲接过风铃,贝壳上还带着水生掌心的温度。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的白螺,想起这些年窗棂上渐渐挂满的贝壳,忽然用力点头:好。等我学会扎莲花灯,就给你扎最大的灯,让河神一眼就看见你的愿望。

灯火漂远了,像两颗坠江的星。水生不知道,阿莲在给他父亲的祈愿笺背面,偷偷多写了句愿水生平安;阿莲也不知道,水生在潜水时,总会把捡到的贝壳在涡底摆成小堆——那是他悄悄给阿莲攒的宝藏,等她长大后,要用来换她窗台上的灯。

又是三年的时光。

青江的秋雾来得早,十月的江面总笼着层白茫茫的水汽。

阿莲蹲在门槛上扎灯,指尖被竹篾划破了皮,血珠渗进灯架的缝隙。

母亲又在里屋咳嗽,咳声像破了洞的风箱,惊飞了窗棂上的贝壳风铃。

阿莲,喝药了。父亲端着药碗从里屋出来,鬓角的白发比去年又多了些,隔壁张婶说,城西药铺的川贝涨价了三成……

阿莲低头盯着灯架,没说话。自从开春后,母亲的病愈发重了,每日需服的川贝成了家中最大的开销。她指尖摩挲着灯架上的纹路,想起上个月水生送来的半袋贝壳,说拿到镇上去卖,能换两副药——可那些贝壳,本是他攒了三年的宝藏。

阿莲!

熟悉的呼喊声从江边传来,阿莲抬头,看见水生拎着鱼篓跑过来,布鞋上沾满泥点,衣襟上还滴着水。今天捞着鲈鱼了!他掀开鱼篓,里面躺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给伯母熬汤,补身子最好。

陈木接过鱼篓,叹了口气:水生啊,你总这样……你自己也要吃饭的。

水生挠挠头,忽然注意到阿莲指尖的血痕,慌忙从裤兜掏出片贝壳:用这个刮伤口,止血快。那是片边缘磨得光滑的白蝶贝,他常年带在身上,给阿莲处理小伤。

阿莲任由他刮去血迹,忽然听见巷口传来窃窃私语:老周家的小子又往陈家跑了,这年月,哪家小子会给姑娘家攒贝壳可不是,听说他爹死后,他就天天往涡底钻,莫不是被河灯勾了魂,要给陈家丫头当水鬼新郎

水生的手猛地顿住,耳尖瞬间红透。阿莲看见他指尖的贝壳在发抖,突然想起三天前,她在江边听见渔民议论:老周的儿子水性再好,总往吞舟涡跑,迟早被河神收去当祭品。

别听他们乱说。她轻声道,把包扎伤口的布条往紧里系了系,贝壳是河神的礼物,灯是心愿的信差,他们不懂。

水生抬头,看见阿莲眼里映着自己的倒影,睫毛上还沾着秋雾的水汽。他忽然想起今早潜水时,在涡底摸到块刻着莲字的天然纹贝——那是他见过最像她名字的贝壳,本想等她及笄时送给她,当作成年的礼物。

阿莲,等你及笄那天……他话到嘴边又咽下,耳尖红得能滴血,我、我会送你最特别的贝壳,比往年的都好。

阿莲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指尖抚过窗棂上的贝壳风铃。江风掠过,贝壳相撞发出清响,像极了这些年他喊她名字时,尾音上翘的调子。她不知道,此刻的水生正蹲在江边,把新捡到的莲纹贝塞进陶罐最底层——那里还躺着枚扭曲的铁丝,是他去年在涡底捡到的,本想熔了给她打支发簪。

秋雾渐浓,远处的江面传来货船的汽笛声。阿莲望着母亲咳嗽不止的背影,又看看窗台上攒了半罐的贝壳——那是水生用无数次潜水、无数道伤疤换来的。她忽然拿起笔,在给母亲的祈愿笺上添了句:愿水生不再受伤,愿我们能一直放灯。

灯油的香气混着药味在屋里弥漫,贝壳风铃在风中轻晃。没人注意到,阿莲编灯时,指尖在灯架内侧悄悄刻了道细痕——那是水字的笔画,藏在层层灯纸之下,随每年的船灯一同漂向青江深处。

第二章:灯穗与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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