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女声从头顶横梁传来,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人倒悬而下,她发髻间插着把剪刀,正是铜镜里勒死护士的凶器。我背包里的铜镜突然竖立悬浮,镜面映出女人完整的脸——那分明是我在故宫修复过的清代贵妃画像。画像上的贵妃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她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更诡异的是,画像右下角有一行极小的落款:沈氏清秋,民国二十三年。
血玉扳指骤然缩紧指骨,剧痛中我被迫将手按向第七块地砖。青砖表面浮出八卦纹路,扳指凹槽渗出的血珠自动填满卦象缺口。地砖翻转的刹那,整排档案柜轰然倒塌,尘封的病历纸漫天飞舞。病历纸在空中飘散,每一张都记载着某个产妇的死亡记录。我注意到这些记录的主刀医师都是周正阳,与老周儿子的名字相同。
1947年的《手术器械清点记录》飘落掌心,泛黄的纸页上叠印着此刻的监控画面:我自己的身影正趴在2018年的文物局工作台,而那面铜镜完好无损地躺在密封箱里。监控画面中的我表情呆滞,仿佛被某种力量控制着。更诡异的是,画面中的铜镜表面浮现出与我眼前相同的咒文。
苏小姐还没发现吗倒悬的女人突然裂开猩红嘴角,你从三天前就困在镜中世界了。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仿佛在欣赏我的困惑和恐惧。她说话时,我注意到她旗袍上的盘扣是青帮的暗语符号,每颗盘扣都对应着一个祭品的生辰。
梳妆匣从地坑升起刹那,所有蛛丝手术刀齐齐震颤。匣面婴戏图上的孩童突然转动眼珠,他们手里牵的根本不是风筝线,而是七根缠绕着符纸的脐带。我打开匣盖的手僵在半空——玻璃衬布上反射出的,是穿着护士服的沈清秋。沈清秋的倒影对着我微笑,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和不甘。更诡异的是,她的倒影正在慢慢变成我的模样。
地下室的灯管接连炸裂,黑暗中传来婴儿咯咯的笑声。血玉扳指开始吸收地砖下的黑气,我手臂的咒文蔓延至太阳穴,突然看清整个停尸间飘满半透明的脐带。那些脐带另一端连接着楼上妇产科的育婴箱,每个箱里都蜷缩着长满青鳞的怪物。怪物们在育婴箱里蠕动,他们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我注意到每个怪物的脖颈处都有一道紫黑色的勒痕,与沈清秋和我的胎记位置相同。
子时出生的纯阴之体,最适合当镇魂镜的器灵。女人旗袍盘扣崩裂,露出脖颈缝合的伤口,就像沈清秋和你。女人的话让我想起师父曾说过的一段话:每个冥器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故事,会吃人。更让我震惊的是,女人的伤口处渗出的血,与我胎记上的血迹竟然是同一种血型。
铜镜突然从背后贴上来,镜框生出骨刺扎入肩胛。在意识被黑暗吞噬前,我拼命扯断三根脐带,旗袍女人发出惨叫的瞬间,梳妆匣里的犀角镜终于照出真相——
老周正站在我现实世界的修复台前,往铜镜表面涂抹我的鲜血。鲜血在镜面上形成一个复杂的符咒,符咒的纹路与我在镜中世界看到的那些咒文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老周的影子在镜中世界里变成了一个灰袍术士,与我在犀角镜中看到的民国场景完全吻合。
我抓住犀角镜的手被无形力量拽向镜面,玻璃波纹中浮现出民国二十三年的雨夜。沈清秋跪在手术室地砖上,脖颈缠绕的脐带正被老周——或者说和他面容相同的灰袍术士——系在铜镜背后。她身下淌出的鲜血渗进地砖缝隙,与此刻我在地面爬行的血迹完美重合。血迹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八卦阵,阵眼处正是那面铜镜。我注意到沈清秋的鲜血中漂浮着细小的符咒,与老周涂抹在镜面上的符咒完全一致。
时辰柱是脐带,血祭要三代。旗袍女人的尖叫化作无数病历碎片,你外婆是第七个接生婆!女人的话让我想起外婆临终前的呓语:别碰那面镜子。。。会死人的。。。更让我震惊的是,我在镜中世界看到的接生名册里,外婆的签名与沈清秋的笔迹如出一辙。
血玉扳指突然刺出骨针,剧痛让我看清现实世界的倒影:老周背后浮着青帮二当家的虚影,而我的修复台上摆着外婆的接生名册。那些泛黄的产妇签名,每一笔转折都暗合铜镜背面的咒文。接生名册的最后一页,赫然写着我的名字——苏清荷,出生日期:1999年9月15日,子时。这个日期与仁爱医院的最后接诊日完全相同,而子时正是纯阴之时。
变异婴灵撞破地下室顶板时,我翻身滚进时辰柱阵眼。七根脐带符纸在犀角镜里显出真容——竟是外婆当年给沈家接生时的胎发。扯断第四根脐带的瞬间,2018年的文物局突然在镜中显现,我发狠将桃木刀刺向镜面里的自己。刀身刺入镜面的瞬间,整个镜中世界开始剧烈震动。我注意到桃木刀上的符咒正在与镜中的咒文产生共鸣,形成一股强大的能量漩涡。
现实与虚幻同时响起玻璃碎裂声。
老周手中的铜镜应声炸开,飞溅的碎片里涌出黑色潮水。那是1947年积在手术室地下的血,此刻顺着时空裂缝灌进现实世界。血玉扳指在洪流中发出啸鸣,旗袍女人突然伸手扣住我右眼,剧痛中视网膜上烙下青帮祭坛的星图。星图上的每一颗星辰,都对应着一个被献祭的婴儿。我注意到这些星辰的位置与我在故宫修复的那幅贵妃画像中的星象完全一致。
三阴连索,破!我蘸着右眼流出的血在虚空画符,外婆教过的接生咒竟与时辰柱共鸣。所有婴灵脐带齐齐断裂,化作金线缠住老周脖颈。他在惨叫中褪去人皮,露出内里贴满符纸的骷髅架,正是铜镜背面缺失的第七块咒文。骷髅架上的每一张符纸,都记载着一个无辜者的死亡。我认出其中一张符纸上写着外婆的名字,日期正是她去世的那天。
地下室的梳妆匣自动弹开,沈清秋的护士名牌飞入阵眼。时空裂缝开始坍缩的刹那,我看到现实中的自己从修复台惊醒,手中握着半块血玉扳指,而完好无损的铜镜正静静躺在工作台上。铜镜表面倒映着我的倒影,那个倒影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更诡异的是,倒影的脖颈处出现了一道紫黑色的勒痕,与沈清秋的勒痕完全相同。
但监控录像显示,整个文物局从未有人来过。
文物局走廊传来熟悉的腐臭味,新入职的保安笑着递来值班表。他胸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周正阳,老周档案里早夭的儿子。窗外暴雨倾盆,修复室铜镜突然映出沈清秋的身影,她正将染血的护士名牌别在我背后。护士名牌上的名字沈清秋三个字,在镜中世界的光照下,渐渐变成了我的名字。我注意到沈清秋别名牌的动作,与我在镜中世界看到的她给自己别名牌的动作完全一致。
我捏着血玉扳指退到墙角,背后护士名牌渗出刺骨寒意。周正阳的值班表在修复台铺开,1978年9月的夜班登记栏正在渗出新鲜墨迹——他工整的字迹覆盖着老周当年的签名,如同毒藤缠绕着枯树。墨迹在纸面上缓缓扩散,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符咒。这个符咒与我在镜中世界看到的那些咒文完全相同,只是多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仿佛在等待某个关键元素的填补。
铜镜表面凝出一层冰霜,沈清秋的虚影正将手术刀插进镜框。我摸向发烫的右眼,突然看清整个文物局的横梁上挂满脐带,每根末端都系着件民国文物。西北角的青铜鼎突然淌出羊水,鼎内传出熟悉的婴儿啼哭。婴儿的哭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跨越时空的诅咒。我注意到这些脐带的另一端,都连接着我修复过的那些冥器,而它们的年代正好对应着血祭的年份。
苏老师,有您的加急件。周正阳捧着檀木匣站在门口,他肩头趴着个浑身青紫的婴灵。匣内天鹅绒衬布上,静静躺着我在镜中世界撕碎的那把染血产钳。产钳的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我注意到产钳的序列号与镜中世界的那些手术刀完全一致,而刀柄上的编号正是青帮用来标记我的符号。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瞬间照亮大厅全身镜。无数个穿着不同年代服饰的我正在镜中挣扎,她们锁骨上都烙着同样的紫痕。最右侧的沈清秋突然转头微笑,她手中的护士名牌正与我背后那枚共振发烫。名牌上的沈清秋三个字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苏清荷三个字。我注意到每个镜像中的我都在进行着不同的动作,有的在修复铜镜,有的在画符咒,有的在被婴灵追赶。
血玉扳指在此刻熔成血水,顺着指尖爬上右眼。剧痛中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周正阳撕开人皮露出青帮刺青,而铜镜里的沈清秋正将我从现实世界拽向镜面——
冰凉的橡胶手套捂住了我的口鼻,1947年的乙醚气味灌进鼻腔。最后一丝意识听见旗袍女人的嗤笑:傻姑娘,血祭要三代,你母亲可还没入局呢。。。。。。她的笑声中带着一丝得意,仿佛在暗示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我突然想起母亲的遗物中有一个古老的梳妆匣,匣面上的婴戏图与镜中世界的那个梳妆匣极为相似。